知道張子山絕不是個隨便說話的人,而他的話,也絕不是信口開河。疏離的身子,瞬間猶如被浸在冰窖中一般,從頭到腳涼了個徹底。

身子止不住的有一絲微微的顫抖,握緊了拳在身側:“前輩,當真沒有得救……”

張子山不禁的有一絲不悅:“疏離,我過去名聲雖是不堪,不過學醫之人,不能救便是不能救,不願救便是不願救,我如何會騙你?”

疏離知道自己失態,忙到:“前輩無怪,疏離只是心裡焦急了些。說話不妥。”

張子山知道疏離不是那樣的人,確實是心裡焦急口不擇言,面色和緩了下來,不由得道:“生死有命,這薛姑娘既是個如此與眾不同的女子,或許自有天助也不一定。這些日子,我也不會放棄,你便好好陪著她,就算是真的救不回來,至少也讓她含笑九泉。”

張子山的這些話,疏離已經全聽不在耳中。

腦海裡全是薛冷玉毒發後那悽慘無神的面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刺進手掌,卻絲毫不覺得痛楚。

他們好容易才走過重重誤區,決定了在一起,卻怎麼又會出這樣的事情。

心裡的痛,一點一點的化開,想著那巧笑嬌顏被血色慢慢掩蓋,彷彿是心臟被人重重捶打,緊窒的猶如身邊的空氣被抽乾,一時間那臉色慘白,幾乎吸不進氣去。

張子山見疏離失態至此,心中也是不忍,卻是做大夫的,該怎樣便說怎樣,絕不會給個沒有把握的承諾。便是心裡想要安慰他幾句,也不知道該怎麼出口。

屋裡的空氣似乎都凝結成了厚重的石塊,沉沉的壓在空中。

半響,疏離終於稍微的緩和了一些,道:“多謝前輩,冷玉的毒,還是要讓前輩費心了,但是有一線希望的,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願意一試。若是真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若是真的命中註定如此,那疏離自是也不能強求。”

若是真到了那時,也難免自己要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罷了。

張子山自是不知道疏離心中這些計較,點了頭道:“一日沒有結果,我自是也不會放棄。你也不必那麼擔心。只是薛姑娘那邊,最好還是瞞著些,一個姑娘家的,便是再堅強,我怕也受不了這訊息。你多哄著些……”

下面的話,張子山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既然是時日無多,多哄著些,也好讓她過上最後幾天甜蜜的日子。可不要像自己。

想著那最後含著遺憾死在自己懷中的女子。張子山心中那就埋的酸澀慢慢泛出。自己一夜之間,退隱江湖,看病救人,再不殺戮。還不是因為那個痴心待了自己多少年的女子,因為自己的毒而死於非命,可直到她臨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這些年來,早已習慣了這窈窕身影相伴左右。

疏離和張子山關係雖熟,可畢竟低上一輩,再說也不是那麼八卦的人。對於張子山突然隱退的事情,心裡雖然難免有些好奇,可是知道這必是他心中的痛,便從來沒有問過一句不該問的話。

此時見他神色瞬間暗淡,明白他定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知這男人心中自有痛處,卻是不需別人勸慰,也不允許別人勸慰的,便道:“前輩,疏離先行一步。冷玉這邊,還請前輩費心。”

張子山沒有出聲,看著疏離起身,往外走去,快要轉過圍牆,忽然喊住:“等等。”

疏離忙著停下:“前輩有什麼吩咐。”

張子山緩緩道:“疏離,我知道這姑娘是你之愛,卻不知,你若為了她性命,願舍到什麼程度。”

疏離愣了一愣,不知道張子山這話是什麼意思,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道:“但我所能,絕無不應。若能救回冷玉,便是讓我一死,也絕無怨言。”

張子山點了點頭:“去吧。”

疏離也不再多留,快步回了自己客房。

想著一刻都不想耽誤的見到薛冷玉,可急急的走到了客房的門口,疏離卻是忽然放緩了步子。

原地站著,閉了閉眼,再睜開,將臉上那抹痛楚之色盡數收起,逼著自己換了副輕鬆愉悅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氣,帶著笑意,走進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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