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帶著一點興奮說道:“兒臣為此事和一凡還討論過,一凡認為,如果這種糧田歸公分配法要在全天下推行,就不能例外。包括藩王、功勳等等的糧田,也必須如此處理,否則土地兼併、隱田和隱戶必然會又有,這個糧田歸公分配法最終必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作廢。”

“糧田是一個王朝穩定的基石,歷朝歷代出問題,引發動亂都是百姓吃不飽飯開始。而吃不飽飯就是從土地兼併開始,賦稅便會不公又進一步引發土地兼併。因此,要保證百姓有飯吃,就要推行糧田歸公分配法。”

因為朱元璋之前的時候,其實就有賞給功勳官田,因此,張一凡在和朱標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就特意強調了這一點,引得朱標贊同,此時,朱標便又著重強調了。

“父皇,糧田歸公分配法上面,肯定會讓目前擁有大量私田的功勳不高興。但是,推行的時候一定要公平,不可在這上面開特例。”朱標繼續說道,“不過,父皇可以給那些功勳以補償,比如像香山縣一樣設立官商做一些賺錢買賣的時候,允許功勳投錢,或者賜股份給他們,這樣的好處是……”

朱標在那些稿子上,主要是列舉香山縣的成就,和一些能擺在明面上的想法。

有一些事情,肯定是不好用筆寫在紙上的,就由他當面來和他父皇溝通了。

此時,他就把張一凡所說得共同利益的那一套,用實際可行的操作方法,給朱元璋講了出來。

糧田用於傳給子孫,股份一樣是可以傳給子孫的。只要利益夠大,同時朱元璋手中又握著屠刀,就不怕推行不下去的。

在朱標解說的時候,朱元璋的表情慢慢嚴肅起來,能看出來,他在認真地思考。

根據他兒子從香山縣得來的結論,大明江山的根基要立足到糧田歸公分配法上面,這是大事,事關大明江山長長久久的問題,他就非常重視了。

朱元璋自從當上皇帝之後,想得最多的,就是朱家江山的穩固。

歷史上的短命王朝,多的是,甚至可以說,幾百年的王朝才是少見的。他想要的,就是比歷史上王朝更好的那種,絕對不願意在他死了之後,朱明王朝就會完蛋的那種。

此時,朱元璋聽了朱標的解說之後,表情嚴肅地點點頭說道:“你回去之後,單獨把香山縣實施糧田歸公分配法的細節,都寫下來,我們再討論一次!”

這個事情,事關重大,雖然朱元璋已經心動,但是還是比較謹慎的。

畢竟,這可是歷朝歷代都沒有過的。

朱標答應一聲,然後想到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寫下來的,他便先掃視了下殿內,看看都有什麼人。

看到他這樣子,朱元璋豈會不知道,當即對他說道:“我剛處理過一個妄圖議政的宦官,遣返回鄉,永不再用。你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說來,不用顧及他們!”

那個被處理了的宦官,還是跟了朱元璋非常久的,結果也遭到了嚴懲,這讓許多人都很意外,也真得一下震懾了宮裡的宮女宦官。

朱標聽了,看向那輪值太監,果然面無人色,垂手低頭,好像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一樣。

於是,他便對朱元璋說道:“父皇不是擔心一凡會懶政麼?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這個事情是他去香山縣“走親戚”的導火索,但是他一來的時候,就先把香山縣成就擺了出來,又先著重強調了糧田歸公分配法,因此,這個事情反而沒說。

此時聽到他說這個事情,朱元璋果然認真聽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有那麼多香山縣的成就擺在那裡,朱元璋的臉色,顯然沒有他派朱標去時候的嚴峻了。

此時,朱元璋聽著聽著,就有點驚訝了。張一凡的方法,算不算賴政,其實已經分得出來了。

懶不懶政的一個明顯區別,就是香山縣的事情決定權,是不是還是把握在縣令手中。

朱標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包括他抽查各類文書,都是井井有條,並沒有什麼不妥。

不過他的目的,並不是重點說這個,而是為了他接下來的話。

只聽他對朱元璋說道:“父皇,兒臣想著,一凡的這個做法,其實同樣適合一國之君的,這樣能減少皇帝處理政務的精力和時間,就可以抽出時間……”

朱元璋聽到這裡,卻是有點不高興了。一凡這麼做就算了,兒子是太子,竟然也有這個想法,雖然聽起來確實不錯,可要是皇帝不嚴格要求自己的話,今天有了這個藉口,明天就會有更進一步的藉口!

這麼想著,他就想訓斥兒子的這個念頭了。

結果,朱標察言觀色之下,立刻就知道他父皇心中在想什麼,便搶先一步,對朱元璋說道:“父皇,有一個木桶理論,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是這樣的……”

果然,朱標發現,當他說出這個木桶理論時,就發現他父皇明顯有點意外的表情,似乎是以前沒有想到的。於是,他趕緊說完之後,誠懇地說道:“父皇,縱觀歷朝歷代,王朝傳承,會出現很多意外。如果按照最長木板的要求讓歷代皇帝遵守,這根本不現實;如果在開國之初就設立一個規則,讓歷代皇帝以最短木板為要求來治理都可以的話,那其他就更沒問題,如此便能讓王朝更為長久。”

朱元璋聽得沉默了,按照他的個性,他其實很看不慣不用心盡力的,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兒子說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