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可以預見,香山縣的食鹽一旦開賣,必然會衝擊周邊的鹽價。並且這個衝擊,是那種山洪海嘯般地衝擊。

果不其然,只是第二天,就有番禺縣的商人趕來了。

大明朝的食鹽制度,是商人去官府那邊買鹽引,就是一種食鹽憑證,然後去鹽場領到對應的食鹽,就可以開賣,這是官鹽。

私鹽就是不買鹽引,自己煮了鹽出來,然後拿出去賣,這是非法的。

等到以後,大明朝又出了開中法,就是讓商人運糧食到邊關,可以換取鹽引,再去鹽場換鹽來賣,這也是官鹽。

一般來說,賣官鹽是賺不了太多錢,甚至還有可能虧本。

怎麼虧本呢?

就是買了鹽引之後,去鹽場換鹽,結果鹽場說沒鹽,讓你等著,沒關係的話,可以當傳家寶傳了都兌換不出鹽,這就是虧了。

當然了,賣鹽還可能賺大錢。

怎麼賺呢?

就是有後臺的鹽商,他們賣官鹽的時候,都會往裡面充私鹽。比如說,本來鹽引一百斤,賣完就沒了,結果呢,往裡面充私鹽賣,賣了一百又一百斤,這就賺大錢了。

充私鹽的比例,就看你後臺有多硬。只要賣官鹽的,多多少少都會充私鹽,那可都是錢!

現在,問題來了。

香山縣的官鹽,比私鹽價格都要低,還怎麼競爭?

各縣的鹽商,一般都是當地的地主豪強。他們肯定不樂意香山縣能好。

可是,聽到香山縣的食鹽價格那麼便宜,他們就坐不住了。

想要抗議?人家就在香山縣內賣,你管不著。

想要競爭,人家價格那麼便宜,根本無法競爭。

最好是買斷了香山縣的食鹽,如此才能避免衝擊。

於是,一些鹽商便組團到香山縣,試圖買斷食鹽。這個時候,他們就不管是不是給香山縣送錢了。

結果一看那個量,就傻眼了。

香山縣的量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買斷。看著源源不斷的食鹽流入流出,徹底絕了買斷的想法。

每天都有隔壁縣的百姓跑到香山縣來買鹽,眼看著本來要到他們口袋的錢就這樣沒了,他們肯定不甘心啊!

一開始,他們也有行動,抓住了一些買了香山縣的鹽,然後在本縣加價賣的人。但是,更多的人,買來香山縣的鹽,是自己用的,你能咬他麼?人家是官鹽,不犯法!

後來大明朝有規定,食鹽買賣劃片片,只能在規定的地方買賣。

可如今不但沒有,而且人家香山縣還沒去別的地方賣,就只是在自個香山縣境內賣而已。你能咬人家麼?

總之,自從香山縣的食鹽一開賣,原本因為擔心香山縣會鬧海盜而減少去香山縣的人流,又一次多了起來,都是給香山縣去送錢的。

香山縣周邊的鹽商活不下去了,紛紛鬧到廣州的鹽課提舉司那邊。要求鹽課提舉司這邊想辦法,要不然,鹽商破產,以後也不會有人買鹽引了。

可問題是,香山縣是特區,壓根不歸鹽課提舉司管轄,面對這種情況,提舉也是措手無策,最終,只能快馬飛報京師,往上反應了。

不管再怎麼快馬,都需要時間。

反正香山縣這邊,趁著這個時間差,猶如虹吸效應一樣,把周邊縣的錢源源不斷地吸入過來,而食鹽也是源源不斷地流出去。

糧食有了,鐵料也買到了,反正,有錢了!

東莞離香山縣不遠,事實上,南宋時候,香山還只是東莞縣的下屬轄區而已,後來從東莞縣獨立出來的。

不用說,東莞的鹽業也遭遇了巨大的衝擊,而何家作為最大的地頭蛇,當然不可能放棄食鹽這麼好的買賣不做。因此,在這次食鹽衝擊中,同樣損失慘重。

作為何家長子,未來繼承人的何榮,又一次發飆了:“簡直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低價賣食鹽,賺那麼多錢,該死,該死,該死!”

何貴也有點垂頭喪氣,聽到大哥在發飆,便提醒他道:“駙馬要是死了,我們何家就只能逃去海外了!”

何真的臉色陰沉,他是萬萬沒想到,那駙馬竟然來了這麼一手,一下就破解了香山縣的難題不說,順帶著,把躲在身後不露面的何家也給打擊到了。

真得是這一招出來,不管是不是躲在後面,都被那駙馬給還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