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聖皇嬴稷雖然富有諸州,坐擁億民,可也要分心天下,入目中皆是江山社稷,那裡會有時間與精力去做這些小事?他的心只著眼於天下大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執掌天下局勢變幻。

但其實,有時候小小的一個人一件事,就能改變天下棋局。

他是從宏觀層面步步為營,白沚是從微小處落子為謀,兩種博弈與謀劃方式並沒有高下之分,各有優劣罷了。

所以當嬴稷決心要動他時,自然白沚也要反擊。其他神靈懼怕嬴稷,可他不懼。因為白沚是人妖兩界的樞紐,聖皇如果親自出手的話,沒有完全把握一旦讓白沚逃走,那麼整個祁南山脈妖地將會都是大晉的敵人。

換句話說,白沚就如同守衛大晉南方與西南邊界的諸侯,牽一髮而動全身,動了他必要傷筋動骨。

所以聖皇選擇了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徐徐圖之,當年大晉忙著西征越國和北蠻,無暇顧及南方邊界,所以就選擇了白沚維護後方安寧,如今大局已定,自家的地盤還是要收回到自己手裡才算心安。

但白沚苦心經營了祁南州、雲州、錦州、明州、陰州等諸州幾百年,豈能是說收回就收回的?

這五州之內他南華大帝的法旨調動神靈可比遠在晉京的聖皇法旨有效率的多。這些州、府、縣的城隍神多多少少都與他有著利益牽扯,如果沒有勢不可擋的偉力將他們橫掃一空,那麼這五州之地實際上還是掌握在白沚手中的。

至於如何掌控,自然是信仰、習俗、文化、經濟等各個方面的影響了。五州百姓少有不信柳教者,即便不信也尊南華大帝尊名,接受各種柳仙會、柳教文化影響的生活習性,從而被潛移默化到信仰柳教。

而柳教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局面,自然是離不開柳教眾人的用心良苦。

王衛川擔任柳教主教掌首的這數百年來盡心竭力,傳播柳教信仰,將柳教的理念一點點深入人心。很多東西,曌只是給一點提示,他便能想到該如何去做,如何去傳播。

而且柳教教員如今已人數超過數萬了,如何管理約束這些部眾,又如何驅使他們,也都是費心無比,非常人所能做到的。

當年王元勝的決定顯然沒有錯,他的兒子王衛河並沒有這些方面的智慧,所以當作權威震懾的大祭司最為合適了。

……

回到蛇王谷的白沚看到了盤在柳枝上的紫初,他正慵懶的趴在柳樹古老而粗大的枝幹上,悠哉悠哉的曬著陽光。

白沚看到他,啞然失笑,想起了很久以前青蒼偷懶時也是這般模樣。

他一招手,隔空攝來紫初,它驚醒過來看到是白沚後就立即歡喜起來,用脖頸磨蹭著他的手腕。

白沚把他舉到眼前,淡笑道:“往後,就不許再這般偷懶了。”

把它放到古潭邊的巨石上,白沚盤坐在它對面,嚴肅道:“身子挺直,抬頭。”

紫初有些不情願的緩緩抬起頭,一雙豎直的紫色瞳孔好奇看向他。

“以後每日你都需聽我誦一道經,誦一佛經,需心神匯聚不可散漫。聽到沒有?”白沚一勾手,取下一條細柳枝,拿捏好分寸抽打在了小蛇身上,痛的他身子一抖,瞬間精神了起來。

白沚見狀這才收了起來,道:“看來還是嚴厲些好,當年青蒼長的太大,沒有從小管教起來,養成了野性子。如今,你可不能再這般散漫懶惰了。”

說罷,白沚盤坐精心,開始用心念誦道德經文,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平淡如水,盪漾在這方靜謐幽小的山谷裡,順著風傳遞到了山谷各處。

不遠處杏花林裡,繁華如許,蜂蝶飛繞,小鹿低頭食草,頭上雙角被落了一片又一片的花瓣仍舊不知。

草叢裡野兔子的嘴巴在不停嚼動著,不時露出粉嫩的舌頭和鮮草的汁液,一隻雜毛狐狸悠哉的躺窩在一處向陽處,眯須著狹長的狐狸眼,對不遠的大肥兔子毫無興趣。

白沚清澈如水的聲音迴盪在微風中,聽得紫初昏昏欲睡,下顎一點一點的墜落著,雙眼逐漸呆滯。

每當它快要睡過去時,白沚就拿起手中的楊柳枝抽打在紫初身上,疼痛感讓它瞬間清醒,但卻又不至於損傷到身體。

終於,在紫初被折磨的要昏睡過去時,白沚道:“今日的道經誦完了,到此結束。”

紫初腦袋一沉,終於結束了,它渾身如同爛泥一般的躺著,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