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是天,腳下是地,中間是我,天我地,我為人,非彼之人,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天地又是道法自然。

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讓白沚元神近乎融入到了天地之中,他的雙目視野不再是蛇類的視野,而是以蒼天大地的視野再觀天地。

九重天高之下,十重幽冥之上,群山中最高最險峻的峰頭,有一隻白色巨蟒盤踞山巔,白蛇通體無暇如雪,仿若天地所造之靈,如一隻古老的神獸毅力天地之巔。

白蛇猛然間昂首,頓時九重天暗,十重地顫,狂風驟雨急至,雷霆滾滾,天火翻騰,大地之上江河之水暴漲,洪水肆虐,寒雪萬里,天地氣象一片混亂,恍若混沌。

白沚恍了神,這是他未來的法相嗎?在水月鏡花幻像裡推演出來的未來。

這看似炫酷勾引天地氣象的出場方式怎麼看都是災難降臨的異像啊,這可不太好。

沉穩了心神,白沚盤坐而下,坐在自己的蛇頭上,報元守一,蛇軀內玄武玉髓在極速被煉化著,幻境中一輪明月高懸,玄武神像蛇身主天之水,龜相主大地之土,水土本相剋,卻在神獸之身上完美融合。

白沚心神一閃,明月兩分,一輪明月,一輪暗月,明月高懸的背後其實是暗淡無光之月,白蛇望月,光化月影之下,蛇影對玄月,蛇身對明月。

一黑一白一蛇一影,仿若太極黑白,衍生陰陽平衡太少初陰。

白沚的心神陷入到那輪旋轉的黑白太極之中,過了春夏秋冬都不曾再從中出來。

他的思維裡陷入了太多的陰陽平衡,身與影,白與黑,太陰與少陰,再到水與火,光與暗,日與月,種種太極陰陽都被他的思緒衍化了一次。

幻境裡白沚感覺好似過了漫長的萬載,思維卻告訴他只不過數載光陰。

“歲月嗎?”白沚輕嘆一聲,“原來相生相剋終為平衡,平衡為穩,為定,為止。”

時間靜止?光陰停逝?白沚猛然間想起來了自己的本命妖術,金光直射九天華月,萬古長夜金橋搭月,定時光。

在幻境裡,白沚彷彿真的觸控到了時間停滯,他想起了一件至寶,太極圖,可化金橋定鎮萬物乃至地風水火和時間,傳說中三清教主的至寶。

也是在這一刻,虺山上空忽然浮現出了一道嫁接金頂峰兩端的金色虹橋,彷彿雨過天晴之後的山間彩虹,山下的百姓們紛紛驚歎如此神蹟。

幻境中的白沚也在推演到金橋時神魂將近崩潰,元神重新歸體,這一次是真的要陷入沉睡了。

他毫不擔心有外敵來襲,因為頭上有曌的神域在守著,沒人能悄無聲息的傷到自己。

白沚這些年每一次都是如此,元神壯大一些後就會在幻境中推演法相之形,直到元神之力耗盡才會停止下來陷入沉睡中,然後接受日月精華的滋潤,安養神魂,沉睡一陣子後會再次起來再次迴圈重複。

……

山下,甕子村裡,一個農家小院裡,草屋土牆,很普通的農家院,但曌卻站在這裡,隱著身形,看他面前走來走去的凡人。

是一個阿婆,看著有七十多歲的樣子了,佝僂著腰,身著還穿著件細碎花樣的老布衫了,額頭上戴著一張頭巾,臉上滿是皺紋,但神色卻很安詳。

她手裡握著一把糟糠,走在一群雞鴨裡,趕著它們邊走邊叫:“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被她叫來的雞鴨們紛紛圍在腳下,阿婆撒下了手中的糟糠,對這些雞鴨笑說:“今個的食都餵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去地裡扒拉找蟲子去吧。”

她把手中的糟糠都撒完了,便坐在小木椅子上,淺笑看著這群雞鴨爭食,陽光照在她那蒼老的面容上只讓人覺得歲月靜好,一切安詳。

“娘!今個我要回孃家,您看要不給我帶只母雞或者母鴨回去看看啊?”房中走出一個瓜子臉的村婦,帶著討好的笑意道。

阿婆聞言,看了看這群雞鴨好一會,才道:“不行。”

等了半天的婦人一愣,“為啥啊娘?您上次不還給我抓了一隻大公雞送回孃家嗎?”

阿婆緩緩搖頭道:“那是它壽歲快沒了,我才讓你去送回家的,如今這群裡都個個好得很,沒法送人了。”

“娘!你說什麼呢?你平常寶貝著這些雞鴨不肯殺不肯賣的耗著家裡糧食養下去就算了,可今個我要回孃家拿一隻雞回去都不行嗎?

我才嫁進來沒幾天都這樣子了,以後時間長了那還了得?嗚嗚嗚~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怎麼了?”一道粗曠的漢子聲音傳來,從屋子裡正穿著一件布衫扣著胸前的扣子,隱約可見胸前的“痕跡”。

阿婆嘆道:“春生啊,你去拿錢買雙布鞋給秀兒讓她帶回去看孃家吧。”

春生聽了就道:“好嘞,娘。秀兒,走,我這就帶你去鎮上轉轉。”

秀兒卻不肯鬆口,委屈道:“春生,你看咱娘咋那麼寶貝她的雞鴨啊?難道一隻雞一隻鴨還沒有我的臉面重要嗎:”

阿婆聽到這話終於動氣了,扶著椅子緩緩站起身來,冷聲道:“你的臉面?呵,人的臉面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我給你說了,我這些雞鴨可是養到老死的,既然它們來了咱家,我就必須要照顧好它們。

柳教不是說了嗎?眾生平等,不止百姓與王侯,還有天下百靈呢!這些雞鴨可都是自己從山上跑下來的,就是看中了我對它們好,能給它們養老送終才留在咱家不走的。”

曌忍不住斜眼又打量了一下這個阿婆,好前衛的思想,雖說柳教顯揚眾生平等,但能有幾個想到人與獸類畜類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