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家在亮堂堂的白熾燈下,吃了一頓飽足的團圓飯。

飯後,兩位老爺子到隔壁喝茶下棋去了。

有了電燈,晚上下棋也是種樂趣。

蕭三爺和小李準備明兒上山的事宜。

姜心柔和福嫂在灶房刷鍋、洗碗兼嘮嗑。

盈芳小倆口在房裡逗三胞胎玩。

沒人注意到——淺水缸裡的大老龜,慢悠悠地探出頭,東瞧瞧西看看,一有動靜又迅速縮回烏龜殼。

反覆幾次之後,似乎是確定四周很安全,總算不再縮回去了,脖子也伸長了,昂著腦袋一寸一寸地挪到水缸的一角,伸出前爪攀住缸沿,居然還真的被它翻出了水缸。順著缸沿滑到地上,咻咻地朝著堂屋門爬去,翻過門檻、爬出院子,沒一會兒隱沒在了黑漆漆的夜幕裡。

小金居高臨下地欣賞完一幕大老龜的越獄之行,懶洋洋地吐了吐蛇信。心說行啊,這老傢伙看著死樣怪氣的,偷溜起來還挺迅速。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它蛇身一竄,輕盈地躍出向家大門,循著大老龜的氣味悠悠往雁棲山方向游去。

等大夥兒發現大老龜不見時,已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最先發現的是福嫂。生怕大老龜餓著,收拾乾淨灶房後,特地切了顆水靈靈的白菜梗,結果來到水缸前一看,烏龜不見了!

“啥?不見了?擱水缸裡都能爬出去?成精了啊!”蕭三爺齜牙。

“呸呸呸!胡說什麼哪!”姜心柔瞪了丈夫一眼,成精之類的話能隨便說嗎?

“肯定是抓著缸沿翻出去的。是咱們失誤,看它縮著腦袋躲龜殼裡一動不動,還以為不會亂爬,哪曉得人走開後,它這麼活絡。”

“不是說烏龜爬得慢嗎?我琢磨著應該還在附近,大夥兒分頭找找。”

大夥兒打著手電、提著油燈,沿著牆角找了一圈,院門到橋頭老榆樹那一段也仔細看過了,都沒有。

“嘖!”夏老無奈又好笑:“我是真想把它送動物園去,好讓更多人看到這麼罕見的烏龜。想不到被它跑了。”

“還不能被社員知道。”蕭老爺子看他一眼,“要不然以為你是故意放它生,一個個地來堵咱家門討你要說法了咋整?”

“哈!”夏老幹笑,“那我明兒起早走吧!別人要問起,就說我把烏龜帶省城去了,過陣子再回來請他們吃肉啊。”

“是該攢點肉票,別漏了還有我們家。”

“你們家還缺肉?”

“那可不!鮮豬肉哪家不缺?”

“……”

次日一早,趁大夥兒還在家扒拉早飯的當口,夏老帶著警衛員悄悄出了向家院,穿過寂靜無人的田畈,搭首班船離開了雁棲公社。

蕭三爺、小李還有自告奮勇跟著想獵點野味的向二叔,結伴去山上打獵了。

向剛也回了群英寨,繼續領著隊員們揮汗如雨地訓練。

夏老這次來,除了給他們送卡車,還帶來一則訊息,說是一個月後,省軍區將會選拔一百人組成一支精英團奔赴南境,入選成員直接晉升一級,立功另當別論。

群英寨上下躍躍欲試。

倒不全是為晉升,更多的是榮譽,那種終於能為國家做點什麼的使命感。

這麼一來,怕又是封閉式的一個月。

難怪昨晚纏著她索要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