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矇矇亮,甘沛霖就帶著二十餘名家僕,四輛馬車出了府。

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是不想等天大亮,驚動太多人,太惹眼。

這時候的街道,賣早點的攤子才剛剛開始準備。爐子上才生了火,還帶著一縷煙。

“夫人要不要吃點東西?奴婢去買?”燕子知道她沒用早膳,有些擔心。

“不用了。”甘沛霖拿了手邊的小包袱:“讓人準備了一些糕點,咱們邊走邊吃。”

說話,她開啟包袱,拿了一塊芙蓉糕:“平常這些事情都是留蘭打點,她走了,小廚房新挑了幾個廚娘,手藝雖然不及留蘭,但也不錯。你嚐嚐。”

“謝夫人。”燕子雙手接過,嚐了一口不禁點頭:“果然不錯。比外面賣的好吃多了。這個都這麼好吃,留蘭姑娘的手藝肯定更精湛。”

“你喜歡就多吃點。”甘沛霖自己選了一塊綠瓜糕,其餘的一股腦遞給她。

“不用了。”燕子捧著小包袱,邊吃邊說:“其實奴婢喜歡吃甜食,只是很少能吃到。”

“為什麼?”甘沛霖有點好奇。

燕子如實的說:“其實主子是很少吃甜食的,所以姜府上下都不會準備這些東西。奴婢在過來伺候夫人之前,每日都會在府中練功,只有執行主子吩咐的各種任務時才能出府。但任務沒有結束,不可以擅離職守,任務一旦結束,就得馬上回府覆命,所以也就沒有機會自己去買這些來吃。上回吃甜食,還是……”

言止於此,燕子有些尷尬的看了甘沛霖一眼,沒敢往下說。

“上回吃甜食,應該是姜域迎娶敖琍的喜糖、喜糕吧?”甘沛霖卻不怎麼在意。

“嗯。”燕子低著頭答應了一聲,心想自己是不是又闖禍了。

“其實我也沒想到,成親當日,姜域會給敖家那麼大一個難堪。我更沒想到,即便如此,敖琍還是點頭上了花轎,居然連她父親也答應了。”甘沛霖覺得敖家真的很拼。

燕子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湊巧甘沛霖又問了一句:“能不能再告訴我一些關於姜域的事?我想知道。”

“自然。”燕子點頭:“夫人要知道主子的事情,理所應當。那奴婢索性就說了吧。”

“什麼?”甘沛霖看她臉色凝重的樣子,感覺她要說的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就是夫人提及的敖家千金從夫人變成姨夫人的事。”燕子微微蹙眉,語氣略輕:“我聽陸垚說,是敖家拿了什麼東西要挾主子,主子不得已才答應娶他家嫡千金為妻。我們都替主子不值,畢竟這些年來,主子要什麼有什麼,完全不用看敖家的臉色。可是誰也沒想到,主子還有後招。成婚那日,我們這些主子身邊的人都特別高興。”

說到這兒,一向臉色沉冷的燕子,眼神里居然閃過興奮。“人人都以為我們是因為主子成婚而高興。實則,我們高興的是敖家吃了個大虧,而主子則翻轉局勢,牢牢的掌控了局面。這不是解氣麼!”

“敖家要挾姜域在前,吃這個虧也在清理之中。”這件事甘沛霖有所耳聞,但是她更好奇,敖家用什麼要挾姜域。當然這話不好直截了當的問,估計問了,燕子也有防備心理,反而不妙。

“不說這些了。”甘沛霖隨即改了口:“姜域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以及有意思的習慣?”

“這個嘛……”燕子略微一想:“奴婢不是不想說,是怕您聽了不高興。”

“無妨。”甘沛霖溫和一笑:“你只管說就是。我就當個樂子聽,聽完就算了。”

“府裡有個妾室,原本是主子帶回來的婢子,可不知道怎麼,就成了府裡最得寵的人。”燕子挑眉:“她有個俗氣的名字,叫杏花。”

“這人我見過。”甘沛霖想起太尉夫人請她入府的那回,就是撞上了這個妾。

“夫人原來早就知道了呀。”燕子心裡有些小小的欽佩。“只是就算得寵,那也是從前的事情了。奴婢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主子就不大搭理這杏花了。她還是和平時一樣驕縱,想了不少法子討好主子,可每每都是碰壁。且從前府裡那些被她欺負過的姨娘,現在也漸漸對她厲害起來。這些日子,她沒少吃苦頭。”

“其實朝廷是男人的天下,宅子就是女人的戰場。”甘沛霖幽幽一笑:“這種事情,我在甘府也看了不少,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夫人說的是。”燕子沉著點頭:“但凡是家世不俗的門第,三妻四妾稀鬆平常,那宅子裡的女人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她抿唇笑,卻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夫人恕罪,奴婢失言了。”

“你說的沒錯,本就如此。”甘沛霖微微一笑。“再單純善良的女子,在那樣的宅子裡關上個三五年的,就會和閨閣裡大相徑庭了。當然,也不乏有人天生就會謀算。這種人,走到哪都是不吃虧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