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您醒了?”

“父親……”

“允天,你醒了,可覺得哪裡不舒坦嗎?”

甘允天聽見紛雜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逐漸恢復了神智。

“父親,嗚嗚嗚……”甘澐澤一下子紮在他身上,大聲哭起來。

甘允天下意識的抱住這個孩子,詫異的問:“我這是怎麼了?”

“你還說呢,都這把年紀,也不知道照顧自己。”甘老太一臉擔憂:“好好的,怎麼掉進了花池。可把澐澤給嚇壞了。也虧得是這孩子大聲呼救,才喊了戍衛過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沫妍青淚水還掛在臉頰:“老爺,你可嚇壞妾身了。您好好的,去後園做什麼?”

“我去了後園?”甘允天腦子有些懵:“不對啊,我明明去了……”

言止於此,他的腦子裡飛快的閃過暈倒之前,在榮軒閣見到的一切。柳如媚被那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按在水裡,她掙扎著,卻因為嗆水而無法呼救。從頭到尾,都是那男人脅迫、勉強甚至無力掌控她。根本就沒有歡好一說!沒有!絕對沒有!

他猛的推開澐澤,一躍下了床。

“允天,你這是……”甘老太被他冒失的舉動嚇了一跳,心裡咯噔一下。

“如媚是無辜的,她是被人冤枉的。”甘允天怒氣衝衝的說:“如媚現在在哪?去把那個店鋪的掌櫃給我扭來。”

“老爺,你這是說什麼呢?”沫妍青一頭霧水:“母親,您瞧,老爺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你們聾了嗎?”甘允天吼道。

管家連忙上前應是,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允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甘老太也被他魔障般的樣子,弄得緊張:“你這到底在胡說什麼?”

“母親,兒子沒有胡說,兒子都看見了。如媚是被人害死的。她是冤枉的。”甘允天腦子裡反覆閃過那個畫面,他彷彿還能聽見柳如媚淒涼的哭聲。一想到柳如媚被他送去亂葬崗燒成了灰,他就覺得心痛難耐:“兒子……對不住如媚。”

澐澤哭的更厲害了。

哭聲就像一把刀,往甘允天的心裡鑽。

“父親。”甘沛霖適時的走上前來,跪在甘允天面前:“女兒有罪,請父親處置。”

甘允天看著身量纖纖的女兒,挺直腰桿跪在自己面前,居然動了惻隱之心。他彎下腰,將她扶起來。“你說。”

“女兒知道父親氣頭上,不敢忤逆父親的主意。可……六姨娘一直照顧我,我也不忍心看她不能入土為安。於是就讓人將留六姨娘暫且安置在義莊。想著以後若有機會,能將她安葬在甘府祖墳附近也好,總歸能給她帶來一絲安慰。”

甘沛霖說話哦的同時,眼底一熱,淚水就湧了出來。

“好孩子。”甘允天摸了摸她的頭,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還好有你替為父補救。否則將來百年,為父實在不知道有何顏面去見如媚。”

“父親。”甘沛霖豎起眉頭,認真的說:“六姨娘真的是冤枉的,她素日裡和女兒談起的,無不是與父親恩愛綿長,再不就是澐澤的事,一個盡心竭力相夫教子的女人,她怎麼會有外心。”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沫妍青打斷了甘沛霖的話:“就算她有外心,也不會當著你的面去說啊。老爺仁慈,就算同意給她留個全屍,也不代表她沒有過錯。那一日,咱們可都親眼瞧見那一幕了。難道還有假的?”

“父親。”甘沛霖根本沒搭理沫妍青,緊著接了話頭,連帶著也不許甘允天搭理她。“女兒當時不敢說,因為沒有證據。可就在昨日,澐澤搬回榮軒閣,女兒驚訝的發現了薰香裡的秘密。”

“薰香?有什麼不妥?”甘允天是知道的,柳如媚一向喜歡薰香。哪怕是夏日炎炎,她也會在浴室點燃薰香,嗅著香氣沐浴。也因為如此,那日他沒注意這個細節。

“脆芯。”甘沛霖喚了一聲。

脆芯便拿了兩個盒子過來。

“父親,這裡是當日浴室薰香爐裡,還未曾燃盡的香灰。這個,是六姨娘存放薰香的盒子。女兒一併取來,請您和祖母過目。”

甘老太面色凝重的檢查了兩個盒子裡的東西,卻沒發現有什麼不妥。“沛霖,你細細說。”

“是,祖母。”甘沛霖凝重的用小銀勺舀起一勺薰香,接過脆芯拿來的蠟燭,用外焰輕輕烤。馬上,香味就被火燎出,即刻就能聞到。

“這一盒薰香,是六姨娘一貫用的。說是父親特意給她訂製的。薰香一切正常。”說完,她同樣的方式再去燎沒燒完的灰燼。

雖然香味差不多,可聞著聞著,有種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