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傷處都處理了,禎公主疲倦的睡了。

甘沛霖特意讓陸垚指了幾個婢子暫時過來伺候,沒動用她自己的人,是知道禎公主信不過。

出了內室,她側首問了句:“沫初雪住在哪?”

留蘭連忙道:“就在這廡廊盡頭的那間廂房。”

“能和主子住同一條廡廊,看來禎公主是很喜歡她的。”甘沛霖徑直往最裡面走去。

留蘭和脆芯自然跟在身後。

房門是虛掩著的,留蘭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沫初雪靜靜的趴在小方桌上,聽見動靜,驚慌的抬起頭,滿臉淚水。

“不是讓郎中來給你們瞧傷了嗎?”甘沛霖皺眉:“怎麼?你傷的很重?”

沫初雪轉過臉,胡亂的擦去臉上的淚,這才起身,朝甘沛霖行禮:“多謝夫人關心。奴婢只不過被蟄了兩下,一處在肩膀,一處在手背,並不打緊。只是手腫的厲害,不能服侍公主療傷,所以就在這裡候著。”

“那你哭什麼?”甘沛霖不解。

“奴婢哪有哭。不過是方才塗抹的藥膏,不小心揉進眼睛裡去了。”沫初雪嘴犟的厲害。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沫氏傷心呢。”甘沛霖在她身邊坐下,靜默的看著她。“到底一場至親,為什麼不回去送送她?”

這話像是戳中了沫初雪最痛的地方,她的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

“為什麼你就那麼喜歡戳人痛處呢?我回去不會去,和你有什麼關係?”沫初雪情緒有些失控:“我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非要來看我的笑話?”

“我說沫家小姐,你這脾氣也太大了吧?”脆芯沒好氣的說:“我們大小姐不過是關心你一句罷了,你用得著跟吃了炮仗似的?又不是我們綁著你的腿不讓你回去了!至於的麼?”

“好哇,你不就是想知道麼!那我告訴你。”沫初雪喘著粗氣,幾乎咆哮的說:“姑母讓我嫁給姜域,無論如何都要和你鬥下去。我抵死不肯,和她大吵一架,離開甘府。我說過,不活出個樣子,我絕對不會回去見她。也因為這樣,沫府也視我為逆女,連大門都不讓我邁進一步。我有什麼顏面回去見她?我現在,根本不是什麼沫家千金,我只是個沒有去處的野孩子。若不是……禎公主肯收留我,我連片遮雨的屋簷都沒有。甘沛霖,你滿意了嗎?”

甘沛霖看著她淚落如雨,哭的心碎的樣子,禁不住想起了那一日階梯下的自己。

她微微勾唇,笑容冷淡:“可能吧。”

起身就這脆芯的手緩緩的往外走,她沒有再回頭。

“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那麼恨我?”沫初雪追了幾步,站在她身後問。“為什麼你要斷了我和敖珟的姻緣?為什麼你自己不肯嫁給他,還要毀了我的?”

為什麼這麼恨,這話敖珟也問過她。

原來她是個不怎麼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愛憎分明,叫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甘沛霖還是沒有說話,徑直離開了這間廂房。

緊跟著,房間裡傳出來沫初雪撕心裂肺的哭聲,久久迴盪在耳畔。

燕子在府裡找了一圈,都沒看見甘沛霖。問過陳銳才知道,她竟然還在禎公主這邊,於是趕緊趕過來。

“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燕子微信微皺:“你剛打探到訊息,皇上似乎已經下詔,三日後,令敖家二公子怪帥出征,欽點徐家公子為副將。這一仗,是要接替燁慶王繼續作戰。”

甘沛霖心頭一緊,方才滿心的煩擾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一雙清亮的眸子裡,閃爍著些許寒意:“燕子,你附耳過來。”

夜已經很深了,甘沛霖的房間依然燈火通明。

她坐在梳妝檯前,繡著花,手指不知道被扎破了多少次。

姜域走進來的時候,示意脆芯和留蘭不要吭聲。

於是他停在她身後好半天,她都沒察覺。卻眼見著她手裡的針,不時的刺在纖細的手指。

姜域趁她換線的瞬間,把針從她手裡拿過來,緊跟著把繡品也丟在地上。“你這是繡花還是用刑?十根手指都扎破了。”

“你來了。”甘沛霖有些尷尬的起身:“我自幼隨母親學辨認花草,習字,琴棋書畫,唯獨著女紅,我是真的不怎麼喜歡,手藝不精湛。”

“不擅長就不要勉強自己去做。”姜域握著她的雙手,輕輕吹了吹手指。“脆芯,去拿金瘡藥來。”

“我沒事,一點小傷。”甘沛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姜域牢牢握著。

“別亂動。”姜域捏了下他小巧的鼻尖。“說吧,有什麼煩心事這麼晚還不睡?”

“我知道徐柏森有個習慣。”甘沛霖微微挑眉:“那就是做重要的事情之前,都要醉一回。於是我讓……燕子,給他找了點麻煩。”

“什麼麻煩?”姜域好奇。

“那酒館的老闆,有個水汪汪的女兒。我知道她已經喜歡徐柏森很久了。”甘沛霖低眉。上一世,這個女孩最後做了徐柏森的妾。可惜徐柏森在季陽出事,正牌的夫人跑去殉情,她最終也只得孤身一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