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域在細微之處做了很多事。

這是甘沛霖回宮後才漸漸察覺的。

霍青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佔領了宮中各處,內務局、珍造司自是不必說,連太醫院都在他的嚴密掌控之中。

“我要見丞相夫人,勞煩通傳。”隔著門,吳為的聲音帶著急促。

甘沛霖很熟悉他的聲音,一聽就認出來。

“燕子,請吳大人進來。”她將襁褓蓋在年幼的皇帝身上,唇角微微勾起。

吳為快步進來,臉色自然是不怎麼好的。

“你們秋後算賬,現在要懲治我的父親,可這些事情和我父親有什麼關係?他不過是一介御醫,不過是統領太醫院,不過是聽太后的吩咐做事。為什麼就不能給他留一絲餘地?”

他很少這麼急躁的說話,讓甘沛霖更添幾分生疏。

說完話的吳為,還有些輕喘。他沉了眼眸,卻無法用從先的目光看著她。

“你是不是弄錯了?”甘沛霖儘量保持平靜,語聲溫柔。

倒不是為了吳為,而是怕吵醒了才入睡的皇帝,宣頃。宣頃,這個名字是清寧在先帝信箋上寫下的名字。

“什麼?”吳為也和她一樣,放輕了語氣。

“我只是入宮照顧皇上的飲食起居。太醫院的事情輪不到我插手。”甘沛霖平靜的看著吳為,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晰:“至於是誰要秋後算賬,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並不認同你的話。”

“什麼意思?”吳為不解的與她四目相對。

“你父親是一介御醫,可是他做的事,真的就只是聽從太后的吩咐嗎?”甘沛霖微微揚起下頜,道:“太后容不下先帝妃嬪的孩子,這件事,宮中一直有傳聞。而你父親,就是太后手裡那把刀,不止一次的算計了先帝的子嗣。這是真無辜嗎?分明是良心沒有擺正。”

“……”吳為動了動唇,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甘沛霖眼底難掩失落:“不錯,人在宮簷下,不得不低頭。為尊上者的命令,身為臣子當然不能違抗。可身為人,有些事根本不屑去做。”

“我現在沒有心思和你爭論對錯。”吳為走近一步,看著穩穩坐在床榻邊的甘沛霖,語氣裡帶著一絲懇求:“就唸在那場戰役,我放過了你們,今天,能不能放過我父親,就當還我人情。我會和父親一起辭官歸鄉,不再過問宮裡的事情,只求一家安穩。”

甘沛霖聽他說辭官,心裡還是感觸良多。

那個她認識的胸懷天下的吳為,終於還是消失不見了。

“算我求你。”吳為見她不吭聲,又走進一步,臉色有些清冷。“好不好?”

“真的不是我不想幫你。可我已經當眾說過,不干涉朝廷的任何事。”甘沛霖低下眉頭。“抱歉。”

“好。”吳為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抑制心裡的悲傷和憤怒:“是我高估我自己在你心裡的位置。你根本和姜域一樣。”

言外之意,是說她冷酷無情吧?

甘沛霖沒吭聲,吳為轉身離開。

“夫人,其實您可以幫他……”燕子少不得多嘴:“吳棤確實為太后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但他也確實醫治好了宮裡許多人的病。他身為院判,卻也經常贈醫施藥,為身份卑微的宮人診治。這些,都是奴婢打探訊息的時候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