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暗室,沒有一絲風聲。

仲夏末,悶在這樣的地方,哪怕一動不動,衣裳也被汗水浸透。

稍微低頭,就能嗅到自己身上酸臭的味道。

甘婉雲被關在這裡已經好幾日了,從牴觸到適應,倒也沒覺得有那麼難熬。

房門外的鎖,這時候被誰開啟了。

她抬起頭,望著門的方向,不一會兒就看見皇后隻身進來。“皇后娘娘來了。”

文心蘭聞到這股算餿氣味,少不得用手遮住口鼻,豎起眉頭:“雲嬪很淡然自若麼。”

“不然呢?”甘婉雲冷眸而笑:“無論臣妾是發瘋向你撲過去,還是如犬隻那樣搖尾乞憐,您不都一樣不會饒了我麼?那麼,還費什麼力氣。倒不如就這麼靜靜的等死。好歹還能保留最後的尊嚴。”

“你倒是想得開。”文心蘭順手丟下了一本冊子,扔在甘婉雲腳邊。

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風吹翻了幾頁書冊,露出一行行金漆抄寫的經文。

甘婉雲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孃親的筆跡。

“皇后娘娘讓人去過庵堂?”甘婉雲的聲音帶著艱澀:“你要我的命還不夠嗎?我孃親一輩子辛苦,還差點就斷送在我手上,臨了了,我後悔了,卻沒辦法補償她。難道皇后娘娘您還要趕盡殺絕嗎?”

“我從來不為不值當的人惋惜。也從來不會濫殺無辜。”文心蘭明眸轉冷,語氣裡透著堅決:“你的孃親,是死是活,對我而言沒有半點用處。但……興許對你來說就不一樣了。”

甘婉雲有些不解的看著她:“皇后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若想她活,就殺了甘沛霖。”文心蘭挑眉:“一命換一命。說不定本宮一念仁慈,還能讓你去庵堂陪她,安度晚年。如何?”

“皇后娘娘不是想用我的命來害我長姐嗎?”甘婉雲嗤鼻:“怎的又改主意?”

“本宮如今,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太后了。”文心蘭不悅的斜她一眼:“如今大權在握,卻疲於應對。一個姜域已經讓本宮焦頭爛額,卻連燁慶王都站在他們那邊了……甘沛霖始終是我恩人的女兒,本宮不屑親自動手,你替我送她上路,不是更好。”

甘婉雲愣了下,於是點頭:“太后娘娘說的是。”

太后兩個字,她咬的極重。“我殺了她,你再殺了我,你這不是報仇,而是報恩啊。這樣一來,哪怕將來皇后娘娘下了地府,見了我那位嫡母,也能有個交代……”

“是啊。”文心蘭絲毫沒有否定:“所以,你要不要再為本宮做件事?”

甘婉雲略微一想,起身朝文心蘭行禮:“臣妾,謹遵太后懿旨。”

當晚,甘婉雲換了一身破爛的行頭,很快就被送到了黑燕面前。

按照文心蘭的計算,毫無偏差的出現在姜相府。

這一晚,偏巧姜域是留在了敖琍那邊,預備明早一起回敖府探望。

甘沛霖便沒讓燕子知曉姜域,只將甘婉雲接進了自己的院子。

“外面可有人盯梢嗎?”甘沛霖有些不放心的問。

燕子搖頭,認真道:“黑燕一直有在暗處埋伏,並未發現可疑的人。”

“你來時,可察覺有人跟蹤?”甘沛霖問狼狽不堪的甘婉雲。

“沒有吧……”甘婉雲一張小臉上佈滿擔憂:“我已經很小心了。”

“先去簡單的清洗一下,換身衣裳。”甘沛霖還從沒見過她這樣狼狽:“我讓留蘭去準備些食物,等下吃飽了,再說別的。”

“可是姐姐將我留下,就不怕嗎?”甘婉雲不安的問。

“暫時應該沒事。”甘沛霖沉眸道:“你先顧著自己吧,其餘的事情我會好好安排。”

燕子帶著甘婉雲去梳洗更衣,留蘭吩咐人去拿了食物,便又回到內室。

“大小姐,您就不怕三小姐已經是太后的一枚棋子了嗎?”留蘭擔憂不已:“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輕易逃出宮來。即便能,太后也不是吃素的,她怎麼可能不被盯梢?”

甘沛霖溫眸道:“別說了,我心裡有數。”

留蘭點了下頭,重新給她沏了茶。

甘沛霖喝了一盞,燕子才領著甘婉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