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沛霖其實睡的並不算沉,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看見姜域一直在床榻邊,聽見他對留蘭說了些什麼。

可具體是什麼,她聽不清也想不明白。

錢昀來後,用針灸療法讓甘沛霖清醒過來,仍然是沒有給她開藥。

而這個時候,姜域已經不在這裡了。

“脆芯,我……”

留蘭連忙上前:“大小姐,脆芯可不在這兒。”

“對,是哦。”甘沛霖揉了揉腫脹的腦仁,皺眉道:“我是不是才睡了一會兒?”

“大小姐,您都睡了一日一夜了。”留蘭不禁擔憂:“是還覺得頭腦發昏嗎?要不要再讓錢昀過來給您瞧瞧?”

“睡了那麼久?”甘沛霖有點不甘心。這時候,窗外的陽光斜斜的照進來,顯然日偏西移。

她還以為是姜域帶她回宮的那天呢。

“錢御醫說您這病,就是操心過甚引起的。”留蘭顯出擔憂的臉色:“他讓您凡事放寬心。”

“嗯。”甘沛霖略點了下頭:“對了,我昏睡之初,姜域對你說了什麼?”

留蘭端了溫水送到甘沛霖手邊:“相爺叮囑奴婢好好照顧您,還說這些日子,就請您安心的留在這院子裡養病,不要輕易出門。”

“哦。”甘沛霖略點了下頭:“他沒有遷怒於你就好。”

“夫人醒了。”燕子端著熱氣騰騰的膳食進來,看見甘沛霖坐在床榻邊說話,心頭一喜。“奴婢正好準備了膳食,夫人睡了一整日,想必餓了。”

“你也回來了?”甘沛霖微微勾唇。

“主子吩咐奴婢在府裡好好照顧您。這些日子,外頭的戰事暫且不用黑燕費心。奴婢樂得清閒。”燕子將食物放好。

留蘭擰了絹子給甘沛霖拭面。

兩個丫頭都在身邊,甘沛霖覺得心裡舒坦不少。

“姜域呢?”甘沛霖問:“他今天來過嗎?”

“宮裡有事,急召主子入宮。”燕子微微挑眉:“皇后讓人送了匾額過來,現下正在府門外更換新匾。往後,咱們這兒就是丞相府了。對了夫人,皇后娘娘還下了懿旨,將原來的太尉府一併賞賜給主子,擴充丞相府。還令周圍百姓遷居,連同太尉府一併重建翻新,算是恭賀主子晉封丞相的賞賜。”

“皇后這是明著賞,暗著損。”甘沛霖聽她說話時簌了口,那絹子拭去唇角的水漬,才接續道:“皇上新喪,丞相府就忙著擴建,還遷走附近的百姓。這是既不敬君,又擾民。”

“說的是呢。”留蘭也有些不安:“皇后這麼抬舉咱相爺,不就是將咱們推上風口浪尖麼!越招人妒忌,就越多暗箭,防不勝防。”

話才說到這裡,門外便有小廝隔著門稟告,說是宣婷公主來了。

“她來做什麼?”燕子有些不高興:“戰場的時候,她拿夫人當人質也罷了。主子已經放了她和她那位好額駙,還上門來討什麼打?”

“既然來了,就讓她去花廳裡候著。我梳妝更衣完畢,就過去。”甘沛霖走到梳妝鏡邊,看著鏡子裡自己有些憔悴的容顏:“留蘭,你說是不是上過戰場的人都會變得這麼憔悴?”

“不是的。大小姐只是身體抱恙才會看著憔悴寫。奴婢倒是覺得相爺越發的精神奕奕了。”留蘭替她擇了素雅的玉飾,以及烏藍的衣裳。

畢竟是新帝的喪氣,命婦們都要用白花點綴在鬢邊,以示哀悼。

“也是。”甘沛霖點頭,姜域上戰場,就如同雄鷹翱翔天際,魚兒馳騁深水,再快意不過了。

收拾完自己,留蘭非要她吃下半碗清粥,才肯陪她去花廳。

甘沛霖拗不過她,吃下去,才覺得身上暖和許多。“走吧。”

宣婷等的不耐煩,在花廳裡來來回回的踱步。

她鬢邊的白花是用小粒的珍珠編織的,垂下七八縷訴說相思的流蘇,走起路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見甘沛霖來,她才微微轉了轉眼眸,道:“丞相夫人,打擾了。”

“婷公主。”甘沛霖照舊向她行禮。

“免了。”宣婷走過來,臉色有些愧疚:“那日……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才拿你做人質。本意,我是沒想過要傷害你的。沛霖,你還信我嗎?”

“自然。”甘沛霖略點下頭:“若公主存心要我的命,我又豈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只是事情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這麼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