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耀亮了漆黑的夜空。

甘沛霖猛然睜開眼睛,幔帳外似乎有個人影。“脆芯,是你嗎?”

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再抬起頭的時候,房裡一切如常,再沒看見誰。

深秋了,也是罕見這樣一場雷陣雨。

甘沛霖走到窗欞邊,又是一道閃電,刺得眼睛疼。

她站在窗邊,明顯感覺到豆大的雨滴往下掉,伸手去接,落在掌心裡的只有一點一滴的冰涼。

為什麼這樣的夜晚,她會睡不著?

看著看著,思緒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曾幾何時,她會站在窗欞外,看這樣的風雨,惦記著徹夜不能歸的人。可現在,在沒有這樣的人需要她來等,卻還是睡不著。

閃電再一次點亮漆黑夜空的瞬間,窗欞外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就這麼跟甘沛霖面面相覷。

猝不及防的驚嚇,甘沛霖心猛的一縮,她來不及看清楚那人是誰,天色又黑下來。

“姐姐膽子好大。你不怕麼?”沫初雪的聲音不大,被風雨聲蓋住許多,聽上去猶如鬼魅。

“怕什麼?怕你嗎?”甘沛霖認出是她,心反而安了。

“說的是。”沫初雪柔柔一笑,可是夜太黑,旁人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姐姐。”

她往前走了兩步,緊緊挨著窗欞和甘沛霖面對面。

“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放過敖珟,你根本就不喜歡他,放過他吧。”沫初雪的聲音帶著沮喪,也夾雜了數之不盡的心疼。

甘沛霖詫異皺眉:“你這話說的,他好像是被我捏在掌心一樣。何曾?”

“……”沫初雪動了動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很晚了,回去吧。”甘沛霖不想搭理她。

“姐姐。”沫初雪皺眉道:“姑母讓我嫁給大都督為妾,與你平分秋色。可我不願意。你最知道我的心思了,我喜歡敖珟。”

“你的事,不用跟我說。”甘沛霖沒興趣聽,轉身要走。

“姐姐,我若拼勁全力,未必不能和你平分秋色。你真的不怕我豁出命與你爭高低嗎?”沫初雪壓抑著憤怒問了這麼一句。

“又不是沒試過。”甘沛霖動唇,卻沒發出聲音。

“姐姐我求您了。”沫初雪哭著哀求:“只要你肯放過敖珟,我一定會記住你的大恩。這輩子,我都不會做一件對不住你的事情。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現在是別人站在這裡,甘沛霖一定會動容。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為了心中所愛,能放下自尊放下顏面,想方設法的為自己博一次。多感人啊。

可這個女孩子,偏偏是沫初雪。

甘沛霖永遠忘不掉,高高的玉階上,她是怎麼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耳鬢廝磨,她與敖珟如何旁若無人。她辛辛苦苦為敖珟奪來的一切,都被這個女人輕而易舉的分享走了。不恨……

怎麼可能。

“那你教教我,要怎麼樣才算是放過他?”甘沛霖轉回身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我……”沫初雪動了動唇,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瞧。”甘沛霖嗤鼻:“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做,反而來求我。其實這件事再簡單不過了。你能讓他把你裝進心裡,自然而然他不會再想著我。能不能做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不等沫初雪開口,甘沛霖又接著說:“還有,再也不要為了這個男人,來找我。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沫初雪也很看不起自己,居然會放下自尊這樣子來求她。可是有什麼用,除了被她踐踏尊嚴,再沒有別的了。

她慢慢的往外走,在這樣的雨夜走的很慢。

身上早就溼透了,可她絲毫不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