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已經看不見寶瓶的表情了,戰戰兢兢的對上甘沛霖的眼眸,咬牙道:“那是我兒子的命啊,怎麼可能為了銀子去換。你這樣冤枉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甘沛霖饒是嘆了口氣,道:“若他是你兒子,你這樣鬧也無可厚非。可他根本就不是你親生的……他身上的許多傷痕還是你造成的。有你的街坊四鄰為證,也有蓄嫡親的姐姐為證,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狡辯。”

甘沛霖話音落,已經有人從人群中擠進來。

那是陳銳提前安排好的,一個姑娘和幾位老者。這些還不足夠,甘沛霖還請來了蓄那村子的村長。

那婦人見到熟人,臉色登時就變了。

“諸位,蓄來甘府伺候的時間不長,剛來就被安排在我的摘星樓。那是個很瘦弱的孩子,才十二歲。他忽然出事,我本著好心讓人往他家送了銀子。誰知道聽見的都是關於那孩子的慘事。”甘沛霖惋惜的嘆了口氣:“未免有人懷疑,我還讓人取來了官府的憑證,證明面前這位婦人,是蓄親孃去世後,才嫁入他家的。皆可以供諸位一一驗證。”

說話的同時,她走到蓄親姐的身邊:“還請你們給大家講明真實的情況。”

那婦人見勢頭不對,作勢要跑。卻被陳銳一顆石子打在腿彎上,當即跪在地上。

“我已經給你機會了,偏偏你仍然不知悔改,那我也無法。”甘沛霖說完這番話,不由得輕嘆一聲:“等下事情了了,直接扭送去官府,決不能姑息。”

沫妍青的臉已經黑的掩飾不住情緒。

甘沛霖正好這時候轉過頭,明亮的眼神迸射鋒利的寒意。“母親,你說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為何要這樣冤枉我?為銀子嗎?還是受人指使?”

“你這話問的,我怎麼知道。”沫妍青沒有好臉色。聽著蓄村裡的人和他姐姐講述身世,她心突突的跳著。這丫頭居然早有防備。

“母親,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安排吧?”甘沛霖饒是一笑:“凡事突如其來,就必有古怪。你恐怕忘了,摘星樓進了賊人之後,為加強防護,我就已經讓人去檢查了一遍所有房舍。前些日子下雨,一點事都沒有。卻忽然因為漏雨摔死了一個可憐的孩子,這不是奇怪嗎?”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沫妍青唇角極不自然的抽搐。

“那就要問問您身邊的寶瓶,都揹著您做過什麼了。”甘沛霖微微挑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沫妍青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心突突的跳,生怕寶瓶辦事不乾淨,留下什麼痕跡。

“母親往那邊看。”甘沛霖的目光劃過甘府門內一處。

沫妍青轉過身,發現兩個精幹的小廝,扭了一個被塞住嘴的丫頭。那丫頭恐怕就是寶瓶安插在甘沛霖身邊的人。

“什麼啊?”沫妍青掩飾去眼底的不安,微微挑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甘沛霖擺一擺手。裡頭的人隨即將那丫頭帶下去。

“母親別擔心,我不會把這件事情也抖落到人前的。不過,給蓄家送撫卹銀子的時候,也順帶著讓人去查了那個喜歡聽窗戶根婢子的孃家。她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怕她抵死不肯承認。其餘的,就交給祖母審問便是。”

“你……”沫妍青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嬌嬌弱弱只會使小姐脾氣的丫頭,居然如此詭計多端。這一連串的攻守計策運用的如此順手,都沒叫她發現半點痕跡。

甘沛霖懶得去看她那張臉,轉而望向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婦人。

“諸位鄉親。”甘沛霖眼眶一紅,聲調也帶著酸澀:“沛霖雖然生在甘府,卻早早的沒有了親孃。蓄和我有同樣的遭遇,感懷身世,別說責打他了,就算是重活也不曾讓他做過。如今,只請諸位鄉親作證,甘府願意承擔所有喪葬的費用,只求他能早日入土為安。不要再被活著的人利用。”

這番話像耳光一樣打在沫妍青臉上,她咬著後槽牙,默默忍著氣。

“甘府的大小姐還真是心善啊,被人這麼冤枉還願意出銀子安葬這可憐的孩子……”

“是啊,這後孃可真不是人!”

人群中一片嘖嘖,句句都讓沫妍青扎心。

甘沛霖不吭聲,等著事情繼續醞釀。

“寶瓶,回府。”沫妍青想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問清楚到底有沒有留下痕跡。

“母親別急啊。”甘沛霖擋住了她的去路:“這裡其餘的事情,還得您點頭吩咐管家去做呢。沛霖畢竟是女兒家,不便拋頭露面。”

“你拋的還少嗎?”沫妍青被她氣的不輕,可當著這麼多人,總不好丟了甘府的顏面。“管家呢!照大小姐吩咐去辦。”

“是。”管家緊著應了一聲。

甘沛霖隨即道:“記住一定要塞住嘴,連同這幾個壯漢一起,送去官府。”

沫妍青指的是蓄的安葬的事,可從未說過送官府嚴查。“你……”

上前一步,甘沛霖擋住了轉過身的管家,對沫妍青笑了笑:“恭送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