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這一日,正好逢上了十五。

甘老太心念佛事,領著府裡的幾位姑娘前往皇城國寺祈福,也正好讓每人求道姻緣籤。

寬大的馬車上,甘老太坐在當中,嬌花一樣的姑娘就圍在她身旁。

沿途的油菜花黃燦燦猶如花海一般,空氣裡瀰漫著花的清幽。

可這滿目的黃,被陽光耀成了鋒利的針,會戳疼雙眼。甘沛霖根本不願意多看。

許久不曾外出的甘姳露卻很有興致:“春光甚好,若是能下去走走就好了。”

“自然是不可的。”甘婉雲有些怯懦的說:“這裡遠離集市,又還沒到國寺,怪荒涼的。”

“你呀,就是膽小。”甘姳露笑著湊近甘老太身邊:“祖母,等下祈福回來,咱們能不能停下車來歇一歇?”

甘老太一向疼愛甘姳露,如今她振作起來,自然是好的。“若等下你求到上上籤,祖母便允你。”

“多謝祖母。”甘姳露笑的合不攏嘴,好似一定能求到上上籤似的。

一旁的沫初雪可以說毫無存在感。雖然唇角浮現柔和的笑容,可就是融不進這祖孫的天倫之樂。

甘沛霖留心著每個人的神色,比看花有意思的多。

馬車忽然猛的搖了一下,甘老太沒坐穩,半個身子都靠在甘姳露身上。

“祖母,沒事吧?”甘姳露緊忙扶了她做好,又惱車伕道:“怎麼駕的車,就不能穩一些嗎?仔細傷著祖母了。”

“奴才該死,這路上不知怎麼多了好些石塊。”車伕說著話,不斷的驅著馬兒調整方向,以便讓車輪避開石塊。

可就是眨眼的功夫,車伕閃避不及,車輪“咯噔”一聲磕在硬石上,與車身分離。整個馬車猝不及防的往一側偏倒。車上的人連連驚呼。也是這個時候,車伕才察覺奴僕乘坐的馬車居然沒有跟上。

“祖母……”甘姳露直接壓倒在甘老太身上。

車伕費盡力氣想要扥住馬,卻竟然扯斷了韁繩。“大家小心……”

馬車眼看側翻,車上的人驚呼連連,花容失色。

忽然一記鞭子甩過來,纏住了車扶手,硬生生將車往另一邊扯。

緊跟著,越來越多的鞭子纏繞馬車各處,用驚人的力量扭轉了局面。

車正過來的一瞬間,車簾張開,甘沛霖皺著眉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那人就騎著馬,目光深邃的與她對視。冷硬的氣質在這樣危及關頭顯得特別強大,好像能鎮住一切。

“老夫人是否平安?”姜域先開口問了一句。

甘沛霖這才晃過神來:“多謝大都督相救。祖母……”

回頭看一眼甘老太,甘老太凝神衝她點了下頭。

“勞大都督費心,祖母一切都好。”甘沛霖心想,姜域未免也來的太及時了。再晚片刻,馬車就翻了。

“先下車。”姜域看著她遲遲不動,皺眉下了馬。

雖然說這話不單單是對她說的,可聽上去仍然是命令的口吻。甘沛霖懶得和她計較,只等著旁人先下車。

最後遞過來的那隻手,看上去居然有些熟悉。他的虎口處,掌心處,都有常年握兵刃而留下的繭,可那些繭絲毫沒有影響美觀,反而彰顯他與眾不同的閱歷。

“愣著做什麼?”姜域見她不肯搭他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人給扯下來。

甘沛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瘦弱,被他拎起來就跟拎一隻兔子似的。“我自己可以下……”

車子還沒說出口,她已經被他安穩放在地上。

這樣親密的動作激起旁人心中漣漪,看他倆的眼神都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