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為民的反問讓程時旭啞口無言。

“可我又能怎麼辦呢?這一年時間我想了很多。為民,跟你說句心裡話。

文學於我,只是‘為稻梁謀’的方式。現在誰都知道我去了文研所進修,又調到省城來專門搞寫作。

可成果呢?沒有成果,我這樣的,等於是欺騙了大家。

我不想再這樣折騰下去了,乾脆另謀生路吧!”

林為民沒有想到,這幾年的不如意,對於程時旭的打擊會大到這個地步。

“時旭,轉行很容易。可是我想問伱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的作品是真的發表不了了嗎?”

電話那頭的程時旭陷入了沉默。

他的作品確實被一家家的刊物退稿,但前提是這些刊物可都是全國範圍內的一、二線文學雜誌。

《十月》、《當代》、《花城》、《鐘山》、《燕京文學》、《滬上文學》……

林為民在電話裡一個個的數著刊物的名字,“時旭,你知道嗎?我在編輯部裡,每天要斃掉多少來自全國各地作者和文學愛好者們的稿件嗎?”

“相比於這些家喻戶曉的刊物所能發表的作品數量,那些沒有機會發表的作品,多如牛毛。

那些沒有機會發表的作品,才是大多數人的命運……”

程時旭苦澀的說道:“為民,可我畢竟……”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作品畢竟登上過《十月》,你畢竟得過全國獎,你畢竟在文研所進修過。

但是,時旭,那都是過去。對於正在趕路的人來說,最不值得懷念的,就是過去。

難道你要一輩子沉湎在過去那短暫的輝煌當中嗎?你是這樣沒有志氣的人嗎?”

林為民的聲聲質問拷問著程時旭的內心,讓他痛苦的同時,又充滿了自責和懊惱。

我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懦弱的人啊!

“為民,我……我是不是太虛榮了?”程時旭帶著哭腔問道。

林為民緩和了語氣,“時旭,跟虛不虛榮沒有關係。我們都是人,都是情感動物,走上了高峰自然不願意下來,這是人之常情。”

“但你也得明白,我們的人生從來不是坦途,它是由無數座高高低低的山峰組成的山脈,這些山峰有高有低,有陡峭有平緩,情況不盡相同。

但它們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沒有一條路是可以永遠走上坡路,而不走下坡路的。走一段下坡路又有什麼關係呢?正好歇上一歇,攢些體力,不遠處還有另一座山峰在等著你!”

林為民說完這段話,程時旭陷入了沉默。

就在林為民以為自己的毒雞湯沒有效果的時候,程時旭終於開口說道:“你說的對,是我太在乎那些虛名了。”

“這就對了。別把那些事看的那麼重,作品發不了大刊物,就發小刊物嘛。反正稿費又不會少你的,寫的多了,總會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量變引發質變。”

在林為民的一番開導下,程時旭終於恢復了一些信心和理智。

“對。只要我筆耕不輟,一定有機會的。”

林為民心中鬆了口氣,他這個兼職知心哥哥的工作太不容易了。

“不過……”

“不過什麼?”程時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