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這手裡還有幾份稿件沒有看完呢,你們去吧。”

林為民誠懇的又邀請了兩遍,龍世輝一直推辭,張玉秋便拉住了林為民。

“他是真的忙,等下次有機會吧。”

龍世輝笑道:“對對,下次有機會。”

告別了龍世輝,林為民和張玉秋從後樓出來,此時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前樓和後樓之間有一片空地,這裡建了個籃球場,正有六七個男人在打籃球。

“這些都是各地借調來的作家,來這裡改稿的。”

張玉秋見林為民的眼神停留在那些打籃球的男人身上,給他解釋了一句。

林為民點了點頭,想來這些人裡應該有些知名人物,可惜他一個都不認識。

兩人快出大門的時候見著有幾個人架著一個喝的酩酊大醉的漢子進了院子,張玉秋道:“又是個要卷行李滾蛋的。”

前些年國內的作家們都遭了殃,導致改革開放這幾年國內的文壇空蕩蕩,這也是為什麼後世的很多作家都是在這個階段成名的原因。

當時文壇新作品青黃不接,難以支撐國人的文學閱讀要求,很多出版社、編輯部就只能從一些業餘作者的來稿中發現有希望的苗子。

可這些好苗子一點寫作經驗都沒有,或者說很少,有人便想出了“借調寫作”的主意。

把這些有潛力的苗子借調到出版社、編輯部寫作、改稿,吃住都在這裡,在編輯的幫助下修改作品,直到能達到發表或者出版要求與質量為止。

人民文學出版社現在也在做這樣的事,而且借調的人頗多。院裡的兩棟樓裡住著不少借調來的人才,一住就是幾個月、一年。

有一些實在是改不明白稿子的作者,作品最終被斃掉,只能喝頓大酒借酒澆愁,最後捲起鋪蓋滾蛋。

這樣的做法在當時確實結結實實的為文壇培養了一批人才。

比如馮驥才,寫了一本《義和拳》被人民文學出版社看中,然後借調到社裡,在這裡一住就是兩年,不僅把《義和拳》的稿子改出來,期間又寫了姐妹篇《神燈》。

回去的路上,林為民拉著張玉秋去國營飯店吃了頓飯。

人家為了他的稿子跑前跑後,連飯都沒吃,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回去。

吃飯的時候,張玉秋還在跟他聊著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見聞,林為民聽完心中頗有些感慨。

對於文學來說,這真是個最好的年代。再往前五百年,或者再往後五百年,恐怕都不會有這樣好的時候了。

很多經歷過這樣時代的人在若干年後,總會時不時的發出嘆息或者憤怒,這才多少年啊,文學怎麼會變成人嫌狗厭的東西呢?

林為民身處這個時代,才算看明白,從來都是時勢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時勢。

那些被記錄在時代碑刻上的名字和作品,當然有其自身才氣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這個時代給了他們發光發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