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瑞康跳樓十五分鐘之後,楊東一行人全部都被帶回了刑警隊,開始接受審訊,而當天晚上這件事,除了馬瑞康跳樓之外,其餘的事都跟楊東關係不大,警察之所以出警,也是因為趙紫英打電話,說有人私闖民宅,但這件事畢竟涉及到了人命,所以楊東和趙磊雙方的人,在當天晚上接受完訊問之後,就全部被簽了刑拘,連夜送到了看守所,準備接受後續調查。

這天晚上,楊東坐在看所守的大通鋪上,一夜沒睡,因為他一閉上眼睛,就總會想起馬瑞康跳樓的那個瞬間。

楊東不是個心軟的人,但馬瑞康這件事,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或許是因為自己也在場的緣故,總讓他心裡有一種淡淡的負罪感,馬瑞康確實貪汙了,但真的該死嗎?

楊東想不清楚。

……

次日上午,楊東被管教提出監室,接到了老卡的電話,隨後在接下來提審的口供中翻案,稱自己前一天晚上來這邊,目的是為了找趙紫英要債,而馬瑞康則是在他們進門的時候,自己跑到樓頂的。

其實這件事,即便沒有老卡幫忙,楊東他們也涉及不到過失殺人,因為他們找馬瑞康,是為了追回馬瑞康在工地挪用的欠款,而他們追債和馬瑞康跳樓之間,是沒有直接責任的,雖然馬瑞康因為被追債跳樓是誘因,但他作為成年人,對其行為有明確的判斷力,在沒有證據表情他受到脅迫和推搡的情況下,主動跳樓造成死亡,是為了逃避自己的法律責任,追債人是不需要承擔責任的,而老卡透過趙紫英那邊翻了口供,將馬瑞康的行為定性為偷奸過程中的失足墜樓,更是將眾人的責任徹底撇清了。

幾小時後,楊東被釋放,同時在看守所門外,見到了過來處理這件事的老卡。

“卡哥!”楊東拽開車門,坐進了老卡的賓士車內。

“怎麼樣,沒遭罪吧?”老卡咧嘴一笑。

“沒事,在看守所裡住一宿,算什麼遭罪啊。”楊東拿起老卡的煙盒,抽出了一支菸:“這件事,處理完了?”

“完了。”老卡點頭:“趙磊他們闖入趙紫英家裡的事,給出了一部分賠償,趙紫英也怕事情鬧大了對她影響不好,所以已經同意和解了,而且承認欠了你們一筆錢,二雙因為動手打了人,得在這邊蹲幾天治安拘留。”

“馬瑞康呢?”楊東追問道。

“死了。”老卡面無表情的吐出了兩個字,靠在座椅上繼續道:“法醫那邊勘察現場的時候,做了痕跡鑑定,確認了他墜樓地點周圍,沒有你們的腳印和痕跡,足以認定他是自己跳樓自殺的,雖然這裡面還涉及一些其他情節,但是我已經找關係幫你們打點好了,這次的案件,定性為馬瑞康意外死亡,不會影響到你們。”

“嗯。”楊東確認了馬瑞康的死訊,微微嘆了口氣。

“我們在馬瑞康的車裡,找到了之前那些建材商簽署的收條,還有一部分的現金,雖然馬瑞康這件事,讓集團損失了一百多萬,但總體來說,這次的事,趙磊你們辦的還算不錯,這個結果,萬總很滿意。”老萬笑著回應道。

“嗯,萬總滿意就好。”楊東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他知道萬紅仰最滿意的地方,並不是追回了多少錢,而是因為馬瑞康沒了,他的面子,就算保住了。

……

沈Y,某小區二十三樓窗外,馬瑞霖此刻正蹲在窗臺外沿不足十厘米的臺階上,小心翼翼的固定著空調外機的支架,凜冽的寒風吹在身上,讓他單薄的身體不斷晃動,因為他前一天晚上剛剛捱了趙宗寶等人的一頓暴揍,所以馬瑞霖此刻的胳膊腿都痠痛的厲害,而他之所以選擇上班,也是因為這樣身邊能有不少工友跟著,讓他壯壯膽子,以免再被趙宗寶那夥人找上門來。

“霖子,你怎麼樣,能行嗎?”在屋裡拽著安全繩的工友看見馬瑞霖已經蹲在窗臺上鼓搗了十多分鐘,還是沒能把一顆膨脹螺絲裝好,抻頭問了一句。

“我腿麻了,得起來休息一會,你幫我遞一支菸出來。”馬瑞霖此刻凍得手掌麻木,鼓搗了半天,也沒能將一顆膨脹螺絲打進牆裡,對工友搖了搖頭。

“行,那你扶住了!”工友聞言,把安全繩一端的卡扣固定在了窗外的護欄上,等馬瑞霖扶著護欄站穩,遞了一支菸出來。

二十三層的窗外,馬瑞霖因為來回鑽窗戶不方便,所以只能留在戶外,腳踩著幾厘米寬的窗臺邊沿,宛若壁虎一樣貼在牆上,左手扶著窗邊的護欄,右手掐著煙猛嘬了兩口,從這個高度望下去,樓下的行人和車輛,渺小的如同玩具一般,多年來,馬瑞霖過的始終都是這樣高危的生活,早都習以為常了。

馬瑞霖這邊一支菸抽完,慢吞吞的調轉了一個姿勢,又重新蹲在窗臺上,準備安裝外機支架,而他這邊剛蹲下,工友就拿著他的手機走到了窗邊:“霖子,你來電話了!”

“誰啊?”馬瑞霖側目問道。

“不知道,是個陌生號碼,還是外地的,接嗎?”工友扎眼問道。

“外地的?你把手機遞給我吧!”馬瑞霖聽見這話,還以為是馬瑞康在外地給他打來的電話,伸手接過手機,按下了接聽:“喂?”

“你好,你是馬瑞霖,對吧?”對方傳來了一道男聲。

“對,你哪位?”馬瑞霖聽著對方陌生的聲音,微微一怔。

“我這裡是永J縣公安局,馬瑞康是你哥吧?”對方再問。

“公安局?我哥他怎麼了?!”馬瑞霖等對方報完身份,心裡咯噔一聲。

“昨天夜間,你哥哥失足墜樓,意外身亡,你儘快來這邊一趟,認領屍體吧,到了以後,在工作時間打這個號碼聯絡我。”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