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有事啊?”大師傅被楊東叫出門外之後,接過煙問道。

“也沒什麼事,這錢你收著。”楊東微微一笑,遞過去了兩萬塊錢現金:“我這邊的施工隊,都是拖朋友關係找來的,不能虧待人家,所以麻煩你每天晚上再給他們加一頓夜宵,所有費用算我的,剩下的錢,你拿著買菸抽!”

“哎呀,那多不好啥意思!”大師傅眼神一亮。

“沒事,我用你幹活,也不能白麻煩你啊!”楊東看了一眼人滿為患的食堂,隨口問道:“咱們工地的伙食怎麼樣啊?”

“工地的伙食也就那樣唄!都大同小異,不過咱們集團畢竟實力在那擺著呢,起碼能保證頓頓有肉,你沒看專案經理都在我這吃飯嘛!”大師傅指著食堂里正攥著饅頭,低頭喝白菜湯的馬瑞康開口。

“他就是專案經理啊?”楊東隔窗打量了馬瑞康一眼。

“可不是嗎!我在工地做了十多年的飯,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大領導過來吃食堂呢!我要給他開個小灶,他還不用!估計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大師傅雖然沒明說,但明顯也覺得馬瑞康太能裝。

“呵呵,那我這件事,就有勞你多費心了!”楊東咧嘴一笑,也沒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

過了大約半小時左右,等工人們吃完午飯,食堂的大師傅也叫著兩個幫廚的,開始把剩飯剩菜往泔水桶裡倒,而剛要離開的馬瑞康看見這一幕,邁步就迎了上去:“哎,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倒剩菜啊,怎麼了,馬經理?”大師傅放下手裡的活,客客氣氣的問道。

“這麼好的菜,就這麼扔了?”馬瑞康心疼的問道。

“對,咱們集團有規定,不允許把剩飯剩菜留到下一頓,怕引發食品安全問題,大集團嘛,不差這點錢,所以弄得都挺正規!”大師傅點頭應聲。

“這樣,你去找個塑膠袋!把這個菜,還有這個菜,都給我裝一點,再拿幾個饅頭!”馬瑞康指著兩個沒怎麼動過的菜開口道。

“馬經理,你家裡養狗了?”大師傅好奇的問道。

“養什麼狗!我留著晚上自己吃!”

“你要是自己吃,那我晚上再給你做不就行了嗎!冰櫃裡有新鮮的羊肉,晚上我給你燉點!”大師傅拍著馬屁開口。

“不用,這就挺好的!當初我上大學的時候,一個月才花一百塊錢伙食費,一瓶腐乳就能吃一個星期,這已經好多了!”馬瑞康擺著手回絕道。

……

幾分鐘後,馬瑞康拎著用塑膠袋裝好的飯菜出門,騎上了一個已經幾近報廢,但是擁有全套手續的彎梁摩托車,戴上頭盔離開了工地。

“師父,我都在工地幹好幾年了,這還是頭一次看見一把經理吃剩菜的呢,這個人有點意思啊!”一個幫廚的學徒看著馬瑞康的背影,笑呵呵的對著大師傅開口。

“呸!什麼東西啊,裝逼犯!”大師傅斜了一眼馬瑞康消失在工地門口的背影:“他這就是整景兒給集團的大領導看呢,他們這些幹工程的,在哪過一下手都能沾一把油,哪有啥乾淨人啊!”

“……”

在這個物慾橫流,金錢至上的社會里,馬瑞康如同一個與時代格格不入的異類,想要堅守本心,一身正氣的活著。

但是他這種自以為是的堅持和執著,似乎在所有人眼中看來,都與傻逼無異,除了被人排斥,根本不會受到任何欽佩和理解。

而在當今社會上,這種滿帶稜角,寧折不彎的正氣,真就是可取的嗎?

……

馬瑞康離開工地之後,並沒有回到住處,而是去了市內一個高檔小區門外,打了一個電話之後,等在了路邊的長椅上。

“哥,你咋來了呢?”大約十多分鐘後,一個長相跟馬瑞康有幾分相似,但面板黝黑,而且十分健壯的青年,身上套著高空作業的安全繩在小區裡走了出來,這個青年叫做馬瑞霖,是馬瑞康的親弟弟,他沒有馬瑞康這麼好命,因為學歷不高,所以已經幹了好多年的空調安裝工。

“呵呵,我想著你今天干活的地方離我的工地不遠,所以來看看你,順便給你送點飯!”馬瑞康比劃了一下手裡的塑膠袋:“在工地食堂拿的,吃吧!”

“這大冷天的,你瞎跑啥啊!我中午吃盒飯就行!”馬瑞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接過了馬瑞康手裡的東西,把塑膠袋往長椅上一鋪,蹲在路邊就吃起了午飯。

“盒飯挺貴的,而且不健康,要儘量少吃,來!喝點水!”馬瑞康擰開杯蓋,把保溫杯裡的熱水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