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我恨的是整個江湖(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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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隨著一陣令人酸牙的摩擦聲泛起,面前的鏽跡斑斑的鐵皮門被人拉開,屋門敞開後,楊東藉著身後昏暗的街燈光芒,看清屋內人的模樣之後,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驚歎:“我艹!”
柴華南在等待開門的時候,雖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但是真等他看見寶生的模樣,眼角還是不自覺的抽動了兩下。
在這個陰雲密佈,稍顯寒冷的夜晚,楊東站在簡陋無比的小巷中,瞧見對面這個模樣醜陋,看不出年齡,甚至分不出性別的人,還有柴華南泛紅的眼圈,一時心生疑竇,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房門口,被柴華南叫做寶生的人,脊背向前彎曲著,光禿禿的腦袋上沒有任何毛髮,面板上佈滿了坑坑窪窪的傷痕,在宛若癩蛤蟆一般的面板上,五官的分佈也異常詭異,這個人只有一隻左眼,右眼的位置,只有一處坑坑窪窪的面板,他的鼻子也沒了,只在眼睛下方,有兩個黑黝黝的鼻孔,再向下看,這個人的下唇也沒了,一排黑黃且參差不齊的下牙,就那麼明晃晃的暴露著。
此刻,這個面相無比詭異的人,正站在房門口,用獨眼跟柴華南對視著。
柴華南看著眼前人的模樣,宛若鐵塔一般的站在門前,沉默了接近半分鐘,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行壓制住了身體的輕微顫抖:“寶生,我來晚了。”
寶生聽見柴華南開口,目光倏地一凜,他的聲帶因為受過嚴重的損害,加上少了下嘴唇,所以在說話的時候,帶著濃重的氣音:“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會記得我。”
“你是我的兄弟,我怎麼能忘記你?”柴華南鋼牙緊咬,同樣在齒縫間擠出了這句話,面前這張滿目瘡痍的臉頰,似是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剜挖著他的心口。
“我也沒有忘記你!從來沒有!”寶生看著柴華南的表情,語氣顫抖:“可是你不該來找我。”
楊東站在柴華南身邊,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心中滿是不解,他不明白,柴華南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時間段,避開所有人來見這個怪物。
這兩個人,一個在曾經在這座城市觸頂,即使落魄之後,仍舊還是一位可以呼風喚雨的江湖大哥。
另一個滿身傷痕,連原本的面容都無法分清,完全就是一個住在棚戶區中,宛若蟑螂一般生存的人形怪物。
他們在昏暗的陋巷中相對而立,兩個人的目光彷彿比空氣中的涼風還要寒冷,似乎要將滿天烏雲凍住一般。
良久之後,寶生露出了一個妥協的眼神,率先開口:“南哥,進來坐吧。”
“嗒!嗒!嗒!”
寶生話音落,轉身向房間內走去,楊東這時才注意到,原來寶生只有一條腿,另外一條腿則是個假肢,但所謂的假肢,其實就是一根老榆樹的樹枝,被固定在了齊膝蓋斷裂的右腿上。
楊東默默跟在柴華南身後走進門內,屋子裡的異味,似乎比巷子裡面還要濃烈,不過出於禮貌,他並沒有捂住鼻子,而是順著窗子透進來的昏暗燈光,打量了一眼房間內的環境,這個屋子是個單間,面積不大,也就有個五六平米左右的樣子,除了一張床和堆在角落的爐灶鍋碗,以及數不清的酒瓶子,房間內再無他物。
“怎麼不開燈呢?”柴華南走進房間後,似乎是想要找一個理由,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
“我的眼角膜被火灼傷了,不能見強光,這麼多年不開燈,早已經習慣了。”寶生沒有回頭,依舊在邁步向前走著,假肢跟地面接觸後,發出篤篤聲響。
柴華南看著寶生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陣心酸,他難以想象,寶生究竟是如何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下,熬過了這麼多年,但是透過房間內無數的酒瓶子,他卻可以清晰地體會到,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當中,寶生心中那無限翻騰、反覆交織的痛苦和孤寂。
寶生的生活,原本不該是這樣的,如果不是當初的那場意外,他現在即使不能過著輝煌的生活,但是最起碼也能夠像雷剛、鞏輝等人一樣衣食無憂,而不是在這種環境下,像只老鼠一樣的生活。
柴華南這個曾經讓滿城混子都聞風喪膽的鐵血大哥,眯眼打量著眼前根本無法被稱之為家的破敗小屋,不禁眼圈泛紅,最終落下了一聲嘆息。
寶生拖著假肢,費力的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拿起了床上的一個小鐵盒,這個盒子裡面,都是他平時在外面撿的半截菸頭,他本想拿出來遞給柴華南和楊東,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合適,於是便自顧點燃了一支,沒有下唇的他,吸菸的時候很難吞吐,只能把煙嚥下去,隨後再從沒有鼻翼的鼻孔冒出來,寶生嘬了兩口煙以後,率先開口:“南哥,你找我,有事啊?”
“自從我出獄以後,一直在找你,可是誰都沒有你的聯絡方式,直到前些日子,有人找到了你曾經就醫的,並且已經倒閉的那家醫院,見到了當時給你進行手術的醫生,隨後根據病例,一點一點的查,最後查到了你經常買藥的那家藥店。”柴華南頓了一下:“他把訊息給了我。”
“何苦呢。”寶生聽完柴華南的話,低頭呢喃了一句:“南哥,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何苦找我呢。”
“你是我的兄弟,你為我出了事,我不能不管你。”柴華南輕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