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次日清晨。

窗外的朝陽才剛剛升起,斜靠在走廊長椅上小憩的楊東就被護士叫醒,開始催討醫藥費,在楊東信誓旦旦的承諾,說中午之前會補齊餘款的情況下,小護士才留下一個白眼,面帶厭惡的離開。

長廊盡頭,楊東叼著半支菸,煩躁異常,他雖然低聲細語的為自己爭取了一上午的時間,可是心裡卻焦灼無比。

五萬塊錢,去哪弄呢?

一個人的金錢,往往決定了這個人的地位,而這個人的地位,則側面證明了這個人賺錢的能力。

對於沒有金錢和地位的楊東等人來說,事情彷彿陷入了一個死迴圈,以他們現有的能力,想在短時間內湊出五萬塊錢,不僅難,而且難於上青天,一夜未眠的楊東,嘴唇邊已經起了一圈火泡,他拿著手機,翻爛了通訊錄,卻連個能借錢的人都沒有,因為這幾年不斷的替楊鵬還債,外人對待楊東的態度很敏感,尤其是在錢的事情上,堪稱禁區。

楊東身後的過道內,羅漢接連不斷的打著電話,但也收效甚微,羅漢不僅脾氣暴躁,而且性子也直,在日常生活和交際中,難免會得罪人,所以除了林天馳和楊東,他幾乎沒有什麼貼心的朋友,七八個電話打出去,最後也只在兩個戰友手中,借來了不到三千塊錢。

醫院走廊內,一時間愁雲慘淡。

……

Z山區,某二類街道的小旅館內。

在楊東等人為了五萬塊錢焦頭爛額的時候,呂建偉坐在黑旅店狹小的房間內,腳下堆滿了菸蒂,也猶如熱火上的螞蟻一般,六神無主。

呂建偉昨夜被楊東等人從萬昌意外救出以後,連家都沒敢回,找了一個公用電話,催促老婆孩子下樓之後,一家三口就開始在城裡亂轉了起來,被劉寶龍嚇破膽的呂建偉,呆在哪裡都覺得不安全,一晚上的功夫,這已經是他換的第四個小旅店了。

“媽媽,到時間了,我該上學了。”呂建偉的兒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智慧手環,表情有些沮喪:“昨天在班會上,我剛選上班長,如果今天去上課遲到了,同學們肯定會笑話我。”

“乖,我馬上給你們老師打電話,先給你請假。”呂建偉的妻子安撫了孩子一句,轉頭,憂心忡忡的看著呂建偉:“建偉,你到底得罪什麼人了,咱們報警不行嗎!”

“報警如果有用的話,我他媽還用在這躲著嗎!”此刻的呂建偉悲憤交加,聽見妻子的話,莫名憤怒。

“不報警,難道咱們就這樣躲一輩子嗎?”妻子同樣不甘示弱:“就算你和我能躲,那孩子怎麼辦?公司怎麼辦?全都扔下不管了?”

面對妻子一連串的質問,呂建偉頓時語塞。

“鈴鈴鈴!”

呂建偉身邊的手機鈴聲,適時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呂建偉看著來電顯示上寫著“吳營”二字的來電號碼,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拿著手機快速離開房間,在黑旅店陰暗的走廊內接通了電話:“喂,營哥?!”

“建偉,你他媽惹禍了!”電話那端,吳營直白無比的開口說道。

“我咋的了?!”呂建偉聞言一愣。

“劉寶龍急了,這次真要收拾你了!我聽說,他手下的人裡面,已經豁出來兩個無期的名額,打算搞你了。”吳營頓了一下,語氣十分無奈:“我早就跟你說,讓你別跟劉寶龍較勁,你他媽偏不信我的,這下捅了馬蜂窩,你高興了?!”

“……”呂建偉聽完吳營的話,腿肚子開始轉筋。

“建偉,該幫你說的好話,我都已經說盡了,但是劉寶龍不聽,你也知道,我的能量有限,人微言輕的,這件事,我可能幫不上你了。”吳營說著就要結束通話電話。

“營哥,你等一下。”呂建偉感受到吳營語氣裡的回絕,快速開口:“你幫我給劉寶龍帶個話,就說那個綠化專案,我鬆口了!”

“晚了。”吳營語氣毫無波瀾:“劉寶龍這個人,就是個混不吝,他如果鐵了心要整你,你覺得這種事,是區區一個綠化專案就能解決的嗎?”

“營哥,那……”

“建偉,事到如今,你自求多福吧。”吳營不等呂建偉把話說完,直接將電話結束通話。

“嘟…嘟……”

呂建偉聽著電話裡的忙音,毛骨悚然。

……

電話另一端,吳營坐在自己公司的辦公室裡,臉上掛滿了輕蔑的笑容:“你姥姥個腿的,事兒不砸到頭上,你永遠不知道啥叫疼,艹你媽,這回不牛逼了,也不跟我裝倔驢了?”

其實吳營給呂建偉打的這個電話,最後說出的幾句話,完全是自己杜撰出來的,直到現在,劉寶龍的訴求都很簡單,只要呂建偉把綠化專案交出來,這件事也就可以到此為止了,畢竟專案拿到手以後,雙方還得合作,沒必要把關係鬧的太僵,但吳營上次跟呂建偉通話的時候,呂建偉的態度讓吳營很不爽,所以他才加了最後那幾句滿是威脅的話,其一是打算讓呂建偉抓緊找自己做和事佬,從而追求利益最大化,其二也是為了出口惡氣,治治呂建偉這個裝逼犯的囂張氣焰。

吳營哼著歌,很快給劉寶龍發過去了一條資訊:“綠化專案的事,呂建偉鬆口了,預計很快能成。”

“叮咚!”

劉寶龍的資訊很快回復:“妥。”

……

正當吳營和劉寶龍以為綠化專案已經被納入囊中的時候,呂建偉站在黑旅店的走廊內,已經從左到右的踱步了十幾個來回,此刻已經思維混亂的他,根本沒察覺出來吳營最後的幾句話是在嚇唬自己,已經被劉寶龍關在夜總會地下室一頓蹂躪的呂建偉,此刻是真的以為,劉寶龍要兌現承諾,把自己扔到海里餵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