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吃雞蛋和肉

看著張大夫往陶家去的背影，林老太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僵笑。</br>“不就給四個人把了個脈，再加兩小瓶藥膏，咋能要一百個銅板，這張大夫心也太黑了。”</br>王氏有心為張大夫說句公道話，只那兩瓶藥膏就得六十文錢，再加上出診費和看診費，張大夫收一百個銅板，是真的不算多。</br>只是王氏不敢。</br>她在林老太面前逆來順受慣了。</br>其實林老太心裡也知道張大夫收的錢不多，只是一想到家裡如今只剩下不到七錢銀，還有快要到來的夏收，她這心裡就燒得慌。</br>程家唯一的那張瘸腿桌子前，大家圍坐一圈。</br>沒捨得點油燈，好在天還沒徹底黑，倒也不影響吃飯。</br>今日的重頭菜，韭菜炒雞蛋，在給程大牛和程大平各自扒去了一些後，如今只剩下一半，散發著熱氣與香氣。</br>程晚聞著雞蛋的香味，嚥了咽口水，好香啊。</br>反應過來自己幹了啥，程晚身體一僵。</br>她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因為半盤沒多少油料的韭菜炒雞蛋饞得流口水。</br>然而在林老太一聲令下開飯後，程晚再也顧不得想其他的問題了。</br>一筷子雞蛋放進嘴裡，程晚只覺得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蛋。</br>簡直想把舌頭吞進去。</br>程晚一邊快速乾飯，一邊忍不住在心裡淚流滿面。</br>“苦，真是太苦了！我一定要儘快改善家裡的生活條件，到時候吃雞蛋吃到吐！”</br>去掉程大牛和程大平，一共還有九個人圍在桌邊吃飯。</br>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半盤雞蛋就沒了。</br>程晚眼疾手快地搶過最後一點沾著雞蛋碎沫的韭菜，不過沒自己吃，而是放進了王氏的碗裡。</br>剛剛連林老太都夾了一筷子沾著雞蛋的韭菜，只有王氏默默地嚼著幾根看不清顏色的水煮菜葉。</br>王氏心裡又酸又喜，但還是要把那點韭菜夾給程晚吃。</br>程晚當然不會接受，“娘，你自己吃，不然我要生氣的。”</br>王氏嚼著嘴裡的韭菜，眼睛卻紅通通的，還沒忍住吸了一下鼻子。</br>林老太翻了個白眼，“好好吃飯！吃完飯該幹嘛幹嘛去。”</br>可是心裡卻有些酸，她勞累了大半輩子，也沒見誰給她夾過菜。</br>吃完飯，簡單洗漱完。</br>程晚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摸了摸壓根沒吃飽的肚子。</br>想著一定要儘快去趟縣城，把手裡的金項鍊和銀鐲子處理了，也好買些吃的用的回來，不然這日子實在難過。</br>然後程晚就迷迷糊糊睡著了。</br>她睡著了，卻不知村裡有好多夫妻此時正躺在床上討論今天程陶兩姓的事兒。</br>實在是村裡多少年也沒出過這麼轟動的事情。</br>其中，程晚這個名字更是被不知道提了多少次。</br>第二天，程晚依然是被吵醒的。</br>只不過這次吵醒她的人不是程小雨，而是林老太。</br>林老太大早上就非常精神，站在院子，挨個罵懶貨。</br>程晚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頭頂長著蜘蛛網的房頂，反應了兩秒，才想起來她昨個穿越了，不過也可能是回魂兒了。</br>旁邊的程小雨和程花也醒了，她倆比程晚速度還要快些，已經在穿鞋了。</br>“大姐，快些起吧，不然奶還要罵人的。”</br>程晚從硬木板上坐起身，活動了活動睡得難受的脖子和腰，嘴裡應著：“這就起了。”</br>同一張桌子前，和昨晚上一樣的座位排序。</br>程晚沒滋沒味地嚼著嘴裡的窩窩頭，她今天早上終於看清王氏昨晚吃的是什麼菜了。</br>莧菜。</br>放了一點點鹽用水煮的。</br>又苦又澀。</br>程晚吃了一口後，實在是很難再吃第二口。</br>“奶，我今天想去趟縣城。”</br>程晚的話音落下，大家吃飯的動作齊齊頓住。</br>小林氏嚥下嘴裡的菜，率先開口，“阿晚，你去縣城幹啥？咱家可沒錢讓你去閒逛，而且今天可沒有牛車去縣城。”</br>小林氏所說的牛車是賈村長的族弟賈勝家的。</br>賈勝每隔五天會趕著牛車載著賈家村和附近幾個村想去縣城的人去縣城。</br>坐牛車當然也不是免費，每個人來回一趟得四個銅板。</br>靠著這輛牛車，賈勝家的日子比村裡大部分人家的日子過得都要鬆快些。</br>沒有牛車，腿著當然也能去縣城，但走路去一趟得近兩個時辰，時間長又累人，除非家裡窮到極致，否則大家一般不會走著去縣城。</br>面對小林氏的問題，程晚笑盈盈道：“我這不是剛好嗎，想趁著地裡的活還沒忙起來去城裡見識見識，還想著把張大夫的藥膏拿去給城裡的大夫看看治傷的效果咋樣，畢竟是花了大價錢買的。”</br>小林氏撇撇嘴，“那你還挺會操心。”</br>“可不是嗎，二嬸，受傷的是我親爹和親大哥，我當然操心呀。”</br>小林氏被程晚的這一記直球打得一噎，這孩子咋聽不出話裡話呢？</br>程晚表示：真誠必殺陰陽怪氣。</br>林老太喝了口稀面水兒，這才開口道：“願意去也行，反正現在地裡還沒忙起來，但是你可想好，走路到縣城得走近兩個時辰。”</br>“我想好了，我去！”</br>程晚想，別說走兩個時辰，就是走三個時辰，她也要去。</br>她迫切得想改善生活條件。</br>她想大口吃雞蛋！</br>想吃肉！</br>“二平，你陪著你妹一起去。”</br>程二平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兒，他長這麼大還沒去過縣城呢，當即高興地答應下來。</br>小林氏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br>程晚也沒反對，雖然多一個人處理金項鍊和銀鐲子會不太方便，但有個人陪著確實挺讓人安心的。</br>飯畢，程晚從程大牛那裡問清楚去縣城的路線，從屋裡出來卻發現林老太正在門口等著她。</br>“奶？”</br>林老太繃著一張臉，拉過程晚的手，放了四個銅板在程晚手心裡。</br>“奶？”</br>程晚是真震驚了。</br>“拿著吧，以防萬一，就這四文，多了沒有。看著點時間，別天黑了還沒到家。”</br>轉過身，林老太一臉心疼，那可是四文錢！倆雞蛋！</br>可是倆孩子去縣城，總不能真的一文錢不帶，萬一有點啥事兒呢。</br>程晚正感動，就看見林老太轉回身，眼睛盯著自己的手，“花不掉再拿回來，可千萬別拿掉了！”</br>程晚嘴角輕抽，“奶，我肯定拿好，能不花就不花，你就放心吧。”</br>告別了萬分不放心的王氏，和也想跟著去的程小雨，揣著倆窩窩頭。</br>程晚和程二平迎著朝陽踏上了去縣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