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離急了,氣道:“好你個鳶綵衣!虧我還將你當成朋友,特意過來見你,你……”

“噗——”

鳶綵衣看他著急的樣子,忍了一下,終究是忍不住,掩住嘴唇,脫口笑出來。

玄離一愣,“你……”

鳶綵衣白他一眼,輕輕搖頭,“哼,要不是看在你壽元將盡的份上,我還真就不讓你。”

玄離這才意識到反應過度了,不禁老臉一熱,訕訕乾笑。

鳶綵衣卻是一瞪他,“你笑個春,人家還沒拜入你門下呢,就算我不跟你搶,別人可不一定會讓,你不盡早將他帶回九劍峰,等著節外生枝嚒。”

玄離一聽這話,剛重整的儀表又垮了,無奈地道:“唉,我也想啊,可這小子非得先了卻塵事,我能怎樣?如果不斷了他在俗世的牽掛,他就算願意跟我回去,怕也不會安心,所以我就想著,還不如干脆給他了了心事,還少些麻煩。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著緊過來找你幫忙。”

“嗯,倒也是……,不過……,呵呵,原來你是為了他才來找我的呀?哎呦,我還真當你有心,特地跑來見我,呵呵……”

“兩者都有,兩者都有。”玄離一臉尷尬。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鳶綵衣一哼,不悅的樣子透著一股少女的嬌蠻,於撫媚中又多了幾分別樣的風韻。

“嘿。”

玄離笑了,舔著臉道:“這次是真的了,我這一次下山,原本也沒什麼期待,最主要就是想再見見你們這些老友,呵,說不定啊,就是最後一面了。”

鳶綵衣的神色一凝,眸光微黯,不說話了。

玄離見此,笑容稍稍停滯,卻是顯得很淡然,“呵,不必這樣,修行之路漫漫,生離死別何其平常,你我早就該有覺悟了……”

“別說了。”

鳶綵衣打斷他,望向樓欄外。

天空下起細雪,與落花相映,在燈紅彩練中飄舞。

歡歌笑語中,悲歡離合時。

樓下的戲臺上,有女子彈箏念唱,叮叮咚咚,嚶嚶昂昂;周圍的圍樓裡,燈火通明,富賈權貴、才子佳人推杯換盞,喝彩連連;往裡迎的賓客絡繹不絕,往外送的醉客接連不斷,下人奴僕猶如勤快的螞蟻蜜蜂,圍繞著這座紅樓忙碌……

雪落留痕,花落有跡,終歸於無。

聞悟伸手接一朵雪絨,化於掌心。他隨興民上樓,看著樓下的喧囂場景,卻難以產生共鳴,只覺得有些晃眼和聒噪。

“公子,好久不見。”

酒菜上席,老鴇屏去下人,留了下來。雖然帶個‘老’,但其實就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嬌媚女子,略施脂粉,依舊婀娜。

興民有些訝異,“你認得我?”

老鴇微微挽福行禮,“公子當年仗義出手,賤妾恰好在場,自是認得。”

“哦!”

興民恍然,稍微頓了頓,又問:“那,當年那個叫翠翠的姑娘,現在可還好?”

“公子果然是重情之人,還記得翠翠。”

老鴇微微一笑,道:“請公子放心,自那日後,樓主便給翠翠安排了贖身離去。至於去了哪裡,實在抱歉,賤妾確實不知……”

興民點點頭,“這樣啊,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