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楊雲雪卻是很開心地答應了,連連招手,“過來這邊坐,快過來。”

聞悟應言過去,在銅爐旁邊坐了下來。屋裡燒著幾個銅爐,感覺像是三春一般溫暖,與外面的寒冷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我從宮裡帶出來的茶花,泡些滾熱的姜奶,去寒暖身,頗為見效,你先喝點。”

楊雲雪親自拎起銅爐上的水壺,倒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笑道:“這法子,還是你老師教我的,我喝了十幾年了。”

“謝謝。”聞悟倒是無所謂寒熱,不過盛意難卻,於是象徵性地喝了兩口。

“怎麼樣?”

“嗯……,還好,就是姜花的味道濃了。”

“是嗎?我試試……”楊雲雪自己添了一點嚐了嚐,略有些喪氣,“哎還真是,許是放多了,越煮越出味,太濃了。”

“無礙的,姜花補氣,有益無害。”

“嗯嗯,是呢,你老師也是這麼說的。”楊雲雪又笑了,“我脾胃弱,茶水寒涼,不加些姜花,我喝了便易睡不著覺。”

聞悟看她兩眼,“勞神損氣,精竭見疲,姨娘沒有大礙,只是心病而已。”

楊雲雪一愕。

楊雲烽的眉頭皺緊,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不快地道:“咳,娘娘鳳體,豈是你可妄斷的?縱然娘娘念你年少不與你計較,你說話也得注意分寸!”

聞悟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這話裡的意思,無非就是說自己沒有禮教,蹬鼻子上臉。作為羽林軍統,從三品朝官,已經是相當客氣了。如果不是楊雲雪在場,被她姐姐兼皇后的血脈加身份雙重壓制的死死的,楊雲烽估計早就翻臉了。

興民連忙調和,“舅舅,聞悟他是藥士,只是出於術業習慣,並無惡意……”

楊雲烽卻是一點不慣著,哼道:“他一個十幾歲的小毛孩子,難道醫術還能比的過他老師?還能比的過廟若行濟?可笑!”

楊雲雪的神色一凝,“雲烽!”

“哼!我出去透透氣。”

楊雲烽顯然是不想待下去了,直接起身甩袖離開。他堂堂羽林軍統,三十快四十歲的人,無論身份還是年紀都遠遠高於聞悟,自然無法忍氣。事實上,剛才玄離一副高人一等愛理不理的姿態,已經讓他憋了一股氣,只是玄離好歹是實打實的仙人,他心裡不服也只能忍著。可現在換了一個毛孩子,他怎麼還能忍呢?說好聽點是友人之徒,說難聽點,聞悟在他眼裡,不過是鄉野來的一個不知名小子,算個什麼東西?如果不是楊雲雪在場,他可能眼角都不帶瞧一下。

楊雲雪有些惱怒,“這臭脾氣,半輩子了也不見有一點改變,實在是頭蠢驢!”說罷,她回過頭,“聞悟,不必在意,別理他。”

聞悟卻是淡然一笑,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不,其實楊大人教訓的是,是晚輩僭越了……”,然後又看了楊雲烽的背影幾眼,接道:“不過,我看楊大人坐時右肩微沉,右側腰胯略收,背頰繃緊,恐怕是右腹留有舊疾,需要注意防寒,不能逞強啊。”

楊雲雪又是一愣。

興民苦笑,輕‘咳’了一聲。你丫的是看到個人都喜歡給看個傷病呀?

聞悟醒覺,有些尷尬,“呃,抱歉……”

“不。”

忽然,楊雲雪搖搖螓首,由愣神轉為訝異,“你楊伯伯的右腹確實受過傷,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骨頭,不過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這事情只有少數幾人知道,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快不記得了。”說話間,她看向聞悟的眼神越加明亮了,“我聽說,興民遭人暗算,他的傷也是你治好的對吧?還有茉莉那丫頭,她不肯承認,不過想來也是你救了她一命了。”

聞悟瞟了興民一眼,後者左顧右盼,明顯心虛。好傢伙,剛回來還沒兩天,已經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給抖出去了嗎?聞悟暗罵,但又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什麼,於是只能一笑置之,“救命談不上,只是當時情急,不得已臨時應付罷了,實屬僥倖。”

楊雲雪看他一會,若有所指地笑了,“你與你老師說的簡直一模一樣。”

聞悟一怔,“嗯?”

“嗤,無需驚訝,我與你老師一直保持有書信往來。”楊雲雪笑道:“她還在興都時,我便經常找她入宮聊聊天,她離開興都後就只能以書信來往了。”說著,她又有些自嘲,“呵,我深在宮中,平日不常外出,與你老師的書信溝通算是為數不多的消遣了。”

聞悟無語了。曲紅你筆友是不是太多了?跟興民,跟這鳳義皇后,還有跟那個廟若老頭……,平時躲起來原來就淨看信寫信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丫是逢寫信就把我給扯上呀?底子都給扒光了。聞悟想想就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唉,不說這些了。”

楊雲雪掃去陰霾,笑著說:“說說你老師吧,最近兩年,我對她的事情只能透過書信瞭解,她又不願意多說自己的事情……”

於是,對話就轉向了輕鬆的瑣事、趣事。

楊雲雪溫慈和藹,說笑打趣,輕鬆隨意,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如果不是提前知曉,很難會將她與一國之母聯想到一起。

聞悟聽多說少,倒也不無聊。因為楊雲雪時不時會提及曲紅,說些她的小趣事,聞悟就能從中瞭解一些曲紅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