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笑了,手已經抬不起來,只能摸摸李芯的手心,聲音細微,“你,好好聽話,不要再胡鬧,哥,哥要,要先睡一會……”

李芯連連點頭,“哥,唔,唔,我會的,我不鬧了,我聽話,我以後都聽你的話,我,哥,哥?哥,哥!哥!哥啊——”

聞悟站起來,掉轉頭離開。他不願去看身後抱在一起的兩個女孩,那絕望的尖聲哭嚎,是那麼的淒厲、無助和絕望。

黎獅從前面走來,提著赤血徑直走到了興民的面前。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孩一路扯著他,似在勸說,但很顯然徒勞無功。

李狂一看這架勢,連忙站起。

聞悟伸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後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管。李狂看看雙方,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吞下口水不敢說話了。

黎獅沒有動手,只是問,“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解釋了?”略微一停,他直接質問,“那些傢伙,是衝著你來的。”

興民低著頭。

黎獅一皺眉,抬起手中劍,“說話!”

女孩趕緊拉他,“喂,你別亂來。”

興民一動,抬起臉。環視周圍一圈,他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聲音於平穩中有點嘶啞,“沒錯,他們的目標是我。”

“為什麼!你是誰?”

“我姓興,單字一個民,是臨海府主…...”略頓,興民吁了一口氣,沒有再隱瞞身份,“及當今聖上興政之長子,居太殿太子。”

李狂頹然,往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黎獅瞪著眼,與女孩一道呆住了。

興民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低頭看了一眼呼吸細弱的莫里茉莉,雙目露出悔意,“七日前,我接到父皇親手密詔,命我速返興都,於是我連夜整裝出發,卻不曾想剛離開臨海府就遭到一夥神秘人襲擊,帶出來的幾十名護衛死傷過半,我也險些喪命……”

聞悟抿緊嘴唇。其他人聽著,更是不敢作聲。

興民繼續道:“為了逃避追殺,我們不得不逃入廣興山嶺,尋求軍部庇護,但因為擔心行蹤再暴露,所以一直隱藏身份,直到你們到來……我原本的打算,是混入歲貢隊伍,跟著歲貢一同北上……”

“不對!”

突然,黎獅身邊的女孩忍不住問:“你既然都到了軍部,為什麼不讓軍部護送?”

興民苦笑,“呵……”

聞悟淡淡地道:“那些山匪都配備了軍部的弓弩,還有火藥……”

興民看他一眼,苦澀地點點頭,“我接觸了軍營才發現那裡並不安全,而我送出去的求救信也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我沒辦法相信那些人,時間緊迫,我也不能再等,我原本以為偽裝的很好,歲貢由泰明軍部護送,也相對安全,我想著,只要過得了三府鎮,我就能脫身,誰曾想到……”興民咬著牙,“他們為了拿我性命,竟如此喪心病狂!”

黎獅總算是理清了,隱怒道:“所以,你為了自己活命,就把我們所有人都拉下水?你可真敢啊!這可是數百條人命啊!”

李狂連忙打圓場,“黎團長,也不能這麼說,太殿下……”

“何止數百條人命!”

眾人一驚,循聲一看,卻不知在何時,那在車廂裡的女人已經醒了,抱著孩子,正死死地盯著興民,眼神怨恨,仿似要生扒他的皮,生喝他的血,生吃他的肉,“我們景家寨,還有一家兩寨,加起來七八百條人命,全是被他害死的!”

興民睜大眼,呆住了。

李狂迷糊了,“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聞悟幽幽地道:“當朝太殿死於非命,總得有人背鍋,流寇山匪造反劫殺歲貢,這個理由雖然不夠充分,卻已足夠,自然再適合不過。”

女人哽咽了,“為什麼,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做……”

聞悟的聲音冰冷,“既然他們敢動手,你們做不做都得死,即便能多苟活幾天,等到朝堂怪責下來,軍部也會將你們剿殺乾淨。”

女人閉上眼,眼淚止都止不住。她當然知道,否則丈夫不會以死相抵,因為對方可以一走了之,自己卻一寨子人,不管如何都是個死字。而且,萬想不到,對面會如此的狠毒,為了不走漏一點風聲,根本就不給任何斡旋的餘地。

眾人只覺背脊發涼。這好一招借刀殺人,完全不給活路,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怨,才會這麼不惜代價?

聞悟看興民的表情,知道是大概猜對了。

其實,還有一層更深的惡意,他沒有說出來。軍部失職,順帶著還可以將幾個親興民的府主一同問罪,比如泰明府主工雲飛,撤職下獄抄家算是運氣好的,直接問斬都有很大可能……這完全就是一點活路都不給,摁著興民往死裡整。

“所以……”

黎獅握著赤血的手青筋凸顯,鬚髮無風鼓動,如同一頭暴怒的血獅,“因為你們#蛋的破事,我們就一定要死在這裡,對吧?”

興民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