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丁二苗又道:“儘量簡短些,事情說明白即可,能省去的細節,全部省去。”

艾香點頭,清了清嗓子,說道:

“光緒三十三年,我們狄家班在沁陽縣城搭臺唱戲,接到柴玉貴的邀請,請我們來封門村唱戲。因為柴玉貴出手闊綽,所以知道這裡偏僻,我們還是來了。

來了以後,才知道唱戲是在古廟前。那時候,我們也不知道古廟裡的石翁仲成精之事,因此並不害怕。開唱的前一晚,狄家班的夥計們,都在柴玉貴家中住宿。

當晚喝了一些酒,夥計們睡不著,就在東廂房二樓上,擲骰子賭錢。我雖是女子,但是也混跡在其中,所以對當時的事情,歷歷在目。

半夜時分,大家賭性正濃,忽然吧嗒一聲響,一滴鮮血滴落在擲骰子的白瓷碗裡。

坐莊的蔡九,還以為自己流鼻血,隨手一摸,卻什麼也沒摸到。

眾人驚愕起來,抬頭看時,卻發現頂棚之上,被鮮血染紅了碗口大的一塊麵積。剛才那鮮血,正是從頂棚上滴落的。

目瞪口呆之中,頂棚之上,染血的面積迅速擴大,一眨眼的工夫,便有了桌面大小。

班主狄遠正要去找東家柴玉貴問個明白,忽然之間,那頂棚之上,一個人頭,倒掉出來,懸掛在空中。

那是一個女人的腦袋,臉色煞白,像是擦了厚厚的粉一樣,兩隻眼珠子鼓在外面,幾乎就要掉下來……

大家驚恐萬分,發一聲喊,跌跌撞撞地衝下樓來,召喚東家。

東家柴玉貴和他的兒子柴凌峰一起趕來,聽見這等怪事,便一起上樓檢視。可是到了樓上再看,方才的那一塊頂棚,並沒有什麼血跡,更看不到女人的腦袋。

然後東家把我們班主狄遠拉到一邊,耳語了一番。班主狄遠走過來,對我們說,是大家看花了眼,出現了幻覺……”

丁二苗暗自點頭,想必那頂棚上的怪異,就是高家娘子曹思敏的鬼力變化出來的。卻不知東家柴玉貴和狄家班的班主,達成了什麼協議,因此狄遠才掩人耳目,說是幻覺。

“狄遠,柴玉貴把你叫到一邊,跟你說了些什麼?”丁二苗便問道。

狄遠上前,垂手道:

“柴玉貴跟我說,家裡發生這種詭異,說出去有損名聲。因此,願意奉上紋銀一百兩,求我們戲班子遮掩此事。我一想,行走江湖以和為貴,與人為善,更是立身之本,於是就答應下來。當晚收到的一百兩紋銀,我也分發給了夥計們。”

拿人錢財,替人遮掩,這做法,倒也無可非議。丁二苗揮揮手,讓艾香繼續說。

艾香大概是狄家班的名角,說話清脆,吐字標準,不拖泥帶水,比狄遠的蒼老嗓音,好聽許多。

艾香郎朗說道:

“次日,我們狄家班在古廟前開臺唱戲,並無古怪。但是當天的戲結束以後,晚上又在柴玉貴家中留宿。柴玉貴本是戲迷,見我等唱的還好,便盛情挽留我們,第二日在他家裡唱一臺。

因為酬謝豐厚,班主和我們一商量,就答應下來。反正鵪鶉戲子猴,不就是給有錢的大爺們取樂的嗎?既然有錢拿,幹嘛不唱?

第二日午後,就在柴玉貴家的後院裡搭起戲臺,我等粉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