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只見宗政抱著一厚疊紙殼箱從庫房裡出來。

這間庫房佔地五百多平,是他們的駐紮地,也是他們日常工作的地方。兩層樓高,東邊是他們自己搭的上下層閣樓,上層是幾間簡單的彩鋼房,主要用來住人,下層是“客廳”有破舊的沙發和電視,但電視基本沒人看。

宗政所在的庫房在最西邊,說是庫房,其實是帳篷搭建的一個堆放雜物的地方。

也不知是誰最先開始把紙箱子扔在那邊,大家一道跟著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一路吹著口哨,神采奕奕,將箱子甩上貨車,宗政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過去十幾分鍾,不免小聲的嘆口氣。

轉身回到倉庫,之前嘰嘰喳喳圍在倉庫中央貨堆上的那群人早就散了,有的躺在旁邊貨車的駕駛室裡留著口水鼾聲大作,有的窩在東邊“客廳”沙發裡,蜷成一團正在補覺。

宗政看見後眉頭微蹙,順手撿起地上一根鋼管,轉身敲向旁邊貨車的車斗上,鋼與鐵碰撞,發出清脆又刺耳的響聲。

補覺的人被驚醒,茫然的看著貨車旁的宗政,有怨氣卻一點兒埋怨的話都不敢說。

“都起了,起了,趕緊隨咱們政哥去接親,”從貨車裡跳下一個人,打趣後又打著哈欠走到宗政身邊,拍拍宗政的肩膀,順勢奪過他手裡的鋼管,扔在一邊,“政哥,別折磨我們了,咱啥時候出發啊!”

宗政睨他一眼,淡淡吐出兩個字,“等著。”

“啊?這要等到什麼——”

宗政送來兩眼飛刀,那人利落的閉上嘴。

周圍被叫醒的小兄弟們怨聲載道,去不敢當著宗政的面兒說,只能幾人在背地裡議論。

“你說,政哥這‘死心塌地’的模樣,要是被咱老闆知道,那杜醫生——”

突然一位小兄弟開口,所有人像被定住一般。

“政哥自己知道吧,他這樣的名號響亮的人,萬一被人抓住痛點,敵人能隨時要了他的命。”

“我看政哥一點兒都不像考慮過這些的樣子,有機會提點提點,千萬別讓老闆知道杜醫生這事兒。”

等到快十點,杜陌優才打來電話。

滿是抱歉和內疚的語氣,溫溫柔柔的,宗政根本生不起氣。

兄弟們眼見著宗政接到電話,屁顛屁顛兒就跑上他經常開的那輛麵包車。

他們緊跟著上車。

後上車的兄弟車門還沒來得及關緊,宗政便一腳油門踩下去。

麵包車後面跟著的是搬家的貨車,一行人坐在麵包車裡,只聽見駕駛室上傳來的口哨聲。

杜陌優滿頭大汗將幾個箱子擺在客廳,舒了口氣,總算成功一半。

楊阿姨不知從哪裡弄來報紙鋪在客廳,杜陌優正在整理母親的平時愛看的幾本醫學雜誌,“阿姨,鋪報紙做什麼?”

“你不知道,那些搬家的都五大三粗,進來搬一圈東西不知道要帶進來多少泥土灰塵,家裡這可是木地板,到時候刮花弄髒不好打掃,”阿姨鋪完報紙,又從客廳的一個櫃子裡找出幾塊舊床單,將客廳裡的沙發、茶几全部遮好。

“阿姨,這太誇張了吧?”杜陌優有點不可置信,“雖然是搬家,但也沒把東西全部搬走,這——”

“那些搬家的工人身上髒,碰髒了怎麼辦?”楊阿姨蓋好最後一塊布,這才起身。

“可這茶几就不用了吧?”杜陌優覺得楊阿姨有點矯枉過正,小題大做。

現在把楊阿姨鋪好的單子扯下來,又有點不妥,杜陌優想著就這樣吧。

“那些人手腳不乾淨,萬一順走什麼東西呢?咱們還是要小心,茶几上那菸灰缸都得好幾千呢,”楊阿姨是經驗之談,雖然好心,但杜陌優始終覺得不認同,甚至覺得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