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的,衛皇后把楚庭川當成眼珠子,而靜安公主偏偏跟楚庭川衝突不斷,可他就是要讓衛皇后磨一磨靜安的銳氣。

這也是為了靜安好。

可是磨一磨銳氣是一回事,他也不想皇后真的苛責靜安什麼,這裡頭的分寸,他要敲打皇后,讓她拿捏準確。

衛皇后心裡膩味極了。

她又不免想起了從前盛貴妃懷四皇子時候的事,同樣是懷孕,嘉平帝將盛貴妃幾乎捧到了天上,讓人不錯眼的伺候著,還要在她這裡旁敲側擊,讓她不要委屈了他的心肝。

這也是她一直覺得嘉平帝冷情的緣故。

她不是自己要死乞白賴的做這個皇后,她做皇后,是太后選中,家中沒的選擇。

而她自問已經做好了該做的所有本分,嘉平帝卻仍舊因為她是太后選的對她不假辭色,鄭貴妃剛進宮那陣兒,她病的都快死了,卻還是勉力操持元宵家宴,可到頭來,嘉平帝處處覺得她不好,連她的女兒的死,到最後也沒在他心裡掀起什麼波瀾。

她跟嘉平帝鬧過一陣。

那陣子很難熬,帝后不和幾乎到了宮中人人皆知的地步,嘉平帝幾次揚言要廢了她,是太后一力保住了她。

可是她對嘉平帝的情分也耗盡了。

到如今,聽見嘉平帝如出一轍的偏袒盛貴妃的女兒,她嘴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連氣也不再生,嗯了一聲就說:“聖上放心,靜安是您的寶貝疙瘩,跟六公主是不同的,臣妾不會委屈了她。”

嘉平帝品出這話裡的不對來,可是卻不能說什麼,再看一眼皇后還是覺得煩躁他是天下之主,他也知道當初是冷落了皇后,有許多事委屈了她。

可是他也放低過身段。

是衛皇后始終端著一副架子。

嘉平帝也就煩了。

這天下除了太后,唯有別人來討好他的,哪裡有人是他要去討好的,衛皇后如此古板,他也懶得跟她廢話。

反正靜安已經交給了她,要是再出什麼事,他只跟她算賬。

衛皇后等到嘉平帝走了,往貴妃榻上一靠,眉頭皺起來有些煩躁:“這麼個水晶玻璃捧在手裡,打不得摔不得,真是難為人!”

瑞安知道她的心病,遞上一杯熱茶來,輕聲說:“娘娘既早知道這個差事推不了,為何還非得說些不中聽的話,反倒是讓聖上以為娘娘您不願意管。”

本來就不願意管。

衛皇后冷笑了一聲,眉眼都罩著一層寒霜。

她們母子倆打擂臺,一個要給朱元出氣一個要保靜安公主的體面,便把她夾在中間。

這麼些年她受這些夾板氣實在受夠了,日子本來就這麼難過了,如果還要憋屈著什麼都不能說,那才是更為難自己。

反正最差也不過就是這樣了,她也就懶得再跟當年那樣,為了一點兒笑臉便小心翼翼。

殿中安靜下來,衛皇后喝了一口茶,這銀針的味兒才入口,便聽見說是靜安公主身邊的教養嬤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