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座仙鶴雕刻祥雲紋的長腳宮燈立在邊上,在大白天用不上,因此也並未點著,只是從鶴嘴裡露出些嫋嫋的百合香來,太后沉著臉,很是沉重煩悶的樣子,輕聲說:“太王妃,他在大理寺裡頭待著,皇帝待他親厚,旁人輕易不敢拿他怎麼樣,您還是放心吧,好好將養身子才要緊。”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會相信的話才有鬼了,慎太王妃緊緊的攥著太后的手,眼淚滾滾的落下,一副嗓子如同是壞了的風箱,嗬嗬嗬的喘著粗氣,半響才能說出一句話來:“太后....他不懂事......您看在我的面上.....饒恕他......”

只是不懂事嗎?

太后心裡陡然來了火氣。

雖然是舊日的盟友,但是他們的關係並不算友好,她管束這些藩王的手段極為嚴苛,因為這個,興平王對她很是不滿,當初嘉平帝鬧著要親政,她一開始是拒絕的,畢竟嘉平帝的年紀太小而且如同是沒有打磨好的劍,她覺得還不到時候。

是慎太王妃和興平王在背後興風作浪。

因為這一點,後來太后對於興平王的事情干脆就懶得管,至於慎太王妃,她也不過是不冷不熱的相處著,並不肯多去關注。

現在興平王鬧出了這麼多事,慎太王妃竟然也還能輕飄飄的求情,說出饒恕他這樣的話來。

太后冷冷的抽開自己的手,認真望著慎太王妃,輕聲問她:“太王妃,您知不知道興平到底做了什麼事?”

慎太王妃眼裡的淚落得更急,磕磕絆絆的說他一定是受人蠱惑,還是求她網開一面。

她已經快要死去了,她藉著這一點,死命的跟太后求情,請她看在當年的情分上。

當年?

想到當年,太后臉上的冷笑越是濃,她輕聲的嘆了口氣,笑著望了慎太王妃一眼:“這些話,你應當去跟皇帝說啊。”見慎太王妃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太后臉上笑意收斂:“畢竟當初你們不是把他哄得很好嗎?他連我這個母親的話也不聽,把你們的話奉若圭臬......既然當初享受過了好處,現在報應來了,就也該老實的受著!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三法司自會查清楚,不會有人插手,哀家也不會,如果事情屬實,誰也救不了他!”

太后少見把話說的這麼絕的,慎太王妃知道自己是得罪慘了這位老孃娘,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嘔出來。

而太后已經不再逗留,站了起身吩咐太醫們盡力伺候,自己扶著翁姑的手出門,表情冷淡的閉上眼睛說:“那個丫頭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惡氣。”

到現在為止,太后已經一大段話不稱哀家而稱我了,可見心裡到底有多麼暢快。

翁姑也跟著笑起來,說是啊,也不知道朱姑娘是從哪裡知道的,竟然對每個人的心思都摸的這麼清楚。

不僅如此,而且還能根據這些心思來設局,環環相扣。

比如說這回興平王的事,她好像早已經知道慎太王妃的存在,完美的利用太后剋制了慎太王妃的作用。

這樣的小姑娘,怪不得聖上不喜歡。

翁姑扶著太后下臺階,才走了幾步,背後的保福寺便發出一聲巨大的鐘聲,眾人都忍不住停住了手中的活兒,靜靜立在當場。

隔了半響,翁姑才輕聲說:“太王妃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