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二叔就將房間裡的裝飾之物撤掉,草草結束了一場陰婚,沒有賓客,沒有新娘,唯獨留下一個黑不溜秋的信物。

姑且算是信物。

二叔脾氣素來不好,我沒去觸黴頭。靜下心想起學校和後山的經歷,還是有些後怕,整天都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到了傍晚,雖然怕,但還是早早洗腳上床,很想見到媳婦兒,那怕見不到她真容,好歹也能問一些心裡的謎團,至於爺爺他們……如果想說,也就不會瞞我十四年了。

我剛準備去睡,爺爺和三叔就從外面回來,身後還跟著阮琳老師,她手裡拎著東西,見到我笑了笑說:“要不是遇到你爺爺,還真找不到這地方!”

作為班主任,看望生病的學生很正常,我只是擔心二叔不給好臉色,面子上下不來臺。還好我的擔憂都是多餘的,二叔都一反常態,十分熱情。

阮琳老師家訪,我自然沒有插話的餘地,坐在旁邊聽他們東拉西扯,十點左右阮老師起身要走,二叔極力挽留,收拾了房間讓阮老師住下來。

我早就陪得心煩,阮老師去睡後就迫不及待的爬上床,奈何心裡有事,翻來覆去到午夜才睡著。做了夢,但沒有夢到鬼媳婦。

即便是在夢裡,我也是憤憤不平,難道真如二叔所說我配不上她,現在只是看在父母的面上庇佑我而已?

夢是倔強的,它會將心中所想重複的呈現,但夢,也可以肆無忌憚的軟弱,就在我委屈得要哭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拽我的衣袖,十分清晰,嚇得我猛的醒來,看到床邊多了個朦朧的白影。

我剛要驚叫,她就抬手示意不要出聲。我縮到床角,退無可退才去看她,除了臉上有朦朧的霧氣,身體很凝實,抬起的手更是白嫩如玉。

雖然只在夢裡見過一次,我還是一眼認出來,顫巍巍的喊了聲:老婆。

夫妻是一家人,不論是人是鬼,她都不可能傷害我。然而話音才落,她手指一揮,一道光落到身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鬼媳婦沒有說話,白玉般的手指在虛空比劃,形成文字:別出聲,跟我走。

我不敢在喊她,委屈的點點頭,縮手縮腳的穿上衣服。她穿門而過,我急忙開啟門跟出去。家裡黑漆漆的十分安靜,爺爺的房門緊閉,讓我有些忐忑,想喊他。但鬼媳婦在外面不耐煩的招手,不等我就往外走,我見狀也不敢耽擱,快速跟了上去。

出門翻過山包,徑直朝著後山走去。

鬼媳婦的速度很快,我小跑都追不上,不多時就滿身大汗,氣喘吁吁。她停下來等我,凌空寫了兩個字:廢物。

我陰沉著臉,也不知道怕了,脫口就說:“你不也一樣,是個啞巴。”

媳婦兒的身體明顯抖了下,應該是生氣了,嚇得我急忙停下來,離她遠遠的,還好她沒有計較。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遠遠就看到幾個光亮,我急忙壓低身子貓著腰摸過去。

只見昨晚平地起墳的地方多了八個人,其中一個是小阮老師。剩下的七人穿著黑衣,都是陌生面孔。

正好此時月光從陰雲中露頭,光落下的瞬間,我全身一抖,差點叫出聲,還好嘴巴被一雙柔軟的手及時堵住。

阮老師身後的七人,根本不是活人。他們臉上淌著血水,嘴角掛著詭異的笑,跟我在洗漱間見到的掛屍一模一樣。

我全身汗毛倒豎,死死抱住捂著我嘴巴的手。幾乎是在同時,我察覺到萬里虛空中有什麼東西正向我撲來,無形的壓力落到身上,全身都不能動彈。

但就在這時,胸口的黑球開始發熱,裡面好像有東西在飛速旋轉,瞬間就將那股力量驅散。月色很快被陰雲遮住,七人的面孔又恢復了人樣,阮老師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從懷裡拿出一個金色羅盤,她才拿出來,我就認出那是爺爺的羅盤。

難道爺爺他……還有,她要刨媳婦兒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