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張緘依舊用的是在高家村中學上學的時候那個牛仔雙肩包。

他上次去古城大市場的時候在一家文體店看上了一個黑色雙肩包,包的兩側各有一個網兜,可以放水杯,當然也可以放曹小山哪種吃掉罐頭放鹹菜的瓶子,面對58元的價格張緘都沒有勇氣伸手去摸包的面料,那個看店的中年婦女不會把張緘當成上帝的。

關於帶不帶課本回家,張緘糾結了好幾分鐘,拿起又放下,放三天假不看書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是多麼讓人不可接受。

但從無數次經驗來看,別說三天,就是七天長假張緘都不會去看一下帶回去的課本,基本上怎麼帶回去的還是怎麼帶回來,沒有把書搞丟就是萬幸了。

最終張緘還是放了兩本課本在包裡,猶豫了一下,撿了兩本比較輕的。

昨天晚上,張緘想去找小山和小品一起回家的,在路上大家可以說說話,因為張緘感覺自己月考考得一塌糊塗,他完全失去了心境,特別是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娜娜好像回頭看了同一考場的張緘一眼,又迅速的將目光遊離過去,彷彿在說張緘到一中就是一個錯誤。

蘇東一大早就回家了,據他講他常年在外地打工的父親這個十一從外地回來,他父親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回來了,他兒子蘇東參加中考的時候都沒有能抽時間回來。

在張緘眼裡一向能沉住氣的蘇東在親情面前也沒有穩住身形,走的時候張緘都沒有醒。

張緘到院子裡打水的時候,住在最南邊的那間的兩個貨又蹲在那一起刷牙,一個用左手拿牙刷,一個用右手牙刷,從後面看搖頭晃腦的兩人就像在一起拉二胡,場面無比的滑稽。

張緘在張家村中學讀初一的時候,張緘爸爸堂妹的兒子,也就是張緘的二代表哥嶽濤,被張緘的姑父逼著學過一段時間的二胡。

嶽濤學二胡的那段時間,他家的耗子都整體搬遷了,忠厚老實的狼狗時常在夜裡學狐狸對著月亮叫喚。

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張家村來了一個賣二胡的老頭,坐在張家村十字街路口的梧桐樹下拉了一首曲子,據說非常的好聽,如泣如訴,連樹上的麻雀都停止了爭吵,幾個村裡有點四書底子的老頭激動的淚水沿著像迷宮一樣的皺紋流的滿臉都是的。

在場的幾十個村民一致認為老頭拉的就是失傳已久的《二泉印月》,當時幾個年紀大的帶頭給了賞錢,據說那個拉二胡的老頭就那一會兒的功夫收了好幾十塊錢。

農村人就喜歡看熱鬧,只要張家村有熱鬧看,就少不了張緘的那個姑父。

張緘的姑父看著老頭得到的一大把的賞錢,立刻就認為這個老頭是世外高人,專門帶著二胡來張家村拯救他學習成績比張緘還差的兒子的。

要是他兒子嶽濤有了這個絕活那以後還了得,當即從老頭那買了一把二胡並把老頭接到家裡,老頭在他家好吃好喝的住了近一個星期教嶽濤拉二胡。

要不是老頭喜歡吃肉又喜歡喝酒,三塊二一瓶的古井玉液都不夠他一個人喝的,張緘的姑父準備讓他住一個月的。

一個星期後,老頭走的時候,張緘的那個姑父出自內疚還是什麼原因親自把老頭送到車站付了車費。

可惜老頭走後,嶽濤的二胡水平一直限於《小星星》的程度,幾個月後不但沒有進步還有退步的趨勢,張緘的姑父終於承認他的兒子不是拉二胡的料。

期望破滅後的連續幾天,在村頭落日的餘暉下,張緘的姑父都是一臉落寞。

下一代不僅是傳承還是上一代的希望。

張緘想到這裡再看看面前的這兩個傢伙,居然有點同情他們了,這兩個人以後命運堪憂呀。

洗漱完畢,張緘揹著包就往鳳城通往張家村的車站走,剛出房門就看到男房東搬了椅子在房門口,椅子旁邊放了一杯泡好的茶,這架勢和張緘第一次見他和老婆“打架”場景基本一致,臺子都已經支好了,張緘裝作看不見也沒有和男房東打招呼快步出了院門。

十月的早晨已經有了些許涼意,陽光毫不吝嗇的照在鳳城的每一片的土地上,讓人有一種慵懶的感覺。

張緘買了幾個菜包子邊走邊吃,很快就走到了鳳城車站。

這個車站與鳳城二中南門隔著一條東西的馬路,過了馬路進了一個巷子就到了車站,車站其實就是一大片空地,走到車站的另一頭就到了古城大市場的那條南北街。

車站巷口東邊是玫瑰紅酒店,西邊就是一家性用品店。

張緘在中考的時候,張緘父子倆和胡東一家在玫瑰紅飯店吃過一頓,紅燒排骨和涼拌牛肉的味道真是讓人難忘,最難忘的是那頓飯是張緘父親出的錢,一百六十八,這個數字好記。

西邊的性用品店的店主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經常坐在店裡看報紙,門口進過人的時候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估計他家的生意是晚上好。

張家村車站以前是一個尼姑庵,破四舊的時候砸爛了,還有兩堵青磚的牆隱匿在雜草叢生的荒地裡,張緘因為好奇看過一次,裡面一些斷磚和爛瓦,當然還有幾處風乾了的大便。

高家村的觀音像至今還得以儲存,這個尼姑庵卻已經淹沒於荒草裡了。

張緘上了車,坐在靠窗的位置,把雙肩包取下來放在腳的前面,車裡已經上了一些人,就在張緘把最後一個包子吃完把塑膠袋子從車窗扔下去的時候,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走上了車,是燕子,上天真的眷顧他。

燕子揹著一個包,穿著綠色的連衣裙,她也看到了張緘。

“回家啊。”燕子笑著和張緘打了招呼,就挨著張緘的位置坐下了,燕子的聲音比翠鳥名叫的聲音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