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又遇到幾個男同學,笑著打了招呼,出了校門右轉走了幾步就到了操場。

整個操場空曠無人,枯草上的霜在清晨的陽光裡已經融化,張緘棉鞋上已經溼漉漉的,幾個貪吃的麻雀一鬨而散飛到遠處。

雙槓除了兩頭把手把處還有點光澤,中間油漆斑駁的厲害,張緘墊了報紙,把被子展開,依稀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尿騷味。

籃球架孤零零的立著,連陽光下的影子落在枯草上都有些寂寞。

那個叫牛方強的男孩子,熱愛籃球的他以後還會來打球嗎?

很多個早晨,在張緘晨讀的時候,他就在籃球下練球,運球、躲閃、三步上籃。

天熱的早晨他揮汗如雨,冷天渾身冒著熱氣,總是精神十足。

應該是熱愛或者信仰給了他力量和活力,讓他能排除干擾,克服困難,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對張緘說過他要到外地打工,帶著他的火車頭牌的籃球,那是他的信物,對一種運動熱愛到極致都是要有信物的。

就像喜歡王小波先生的狂熱讀者稱之為其門下走狗一樣,那是他們之間才能理解的幸福。

操場上的跑道也因為一個冬天的沉寂,沒有青春的腳步在上面摩擦而顯得粗糙,上面有被風吹落了一下樹枝,爛在土裡的枯葉,硬紙板塑膠皮子,甚至還有瓶身隱藏在枯草裡的啤酒瓶。

王小丫他們一群女孩在上體育課的時候,跑步熱了會很自然的脫了外套,很多其貌不揚的女孩展現出了自己美好的身材,讓一群男孩大呼意外,大吐口水。

那是個保守的年代,大家炙熱卻含蓄,大家追求卻遮掩。

你想知道真相,那你就看彼此的眼睛!

也是在這個跑道上,嶽磊的一聲尖叫,讓張緘對男人的嗓門有了重新的定義。

多年後,什麼寶的大嗓門成為紅極一時的明星的時候,張緘也會毫不猶豫的想起那個個子不高,聲音爆發力極強的同學。

張緘曾不止一次的在不同的場所對別人說,其實我初中有個同學嗓門可以瞬間秒殺很多歌手。

那個讓人舒適的下午,胡東也是在那一聲尖叫下瞬間恍惚,在和嶽同學交戰的時候失去了先機。

當然這個操場是張緘晨讀的主戰場,每一處在張緘的眼裡都是那麼的熟悉,或許多年後,這個操場之於張緘就像地壇之於史鐵生,遺憾的是張緘寫不出史鐵生筆下那些美好而偉大的文字。

每個睏倦無比的早晨,是追求和信念讓張緘起床,來到這開闊的操場,在陽光下,在大霧裡,在霜凍時,在細雨下,背誦語文、政治,朗讀外語。

他還結識了一叢雞冠花、整個牆壁的爬山虎、一隻跛腳卻驕傲的公雞,一個經常頭上扎著毛巾的拾破爛的大爺。

最後還有場所上每日變幻莫測的天空。

從操場回來,張緘去班裡交書費。剛進教室的門,一抬眼就看到瘦高的胡東坐在課桌上,一隻腿在地上,一隻腿在空中一前一後的抖著,像阿拉伯人吹笛子操縱的眼鏡蛇。

胡東正激情四射的和旁邊的一個同學說著什麼,見張緘走進來,胡東馬上眉宇間舒展開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不見不會上想張緘了吧。

這笑的有點雞賊。

“張緘,你要請客哦。”胡東說完張緘就知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聽起來像好事,只是感覺有點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