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菜蟲難道不是肉(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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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緘接過錢就騎上腳踏車風風火火的回高家村了。一個月後張緘的大姐狠狠把張緘責備了一頓,原來那十元錢是父親到出門有事的一天的飯錢。
在張緘開口問他父親要錢的時候,張緘的父親毫不猶豫的把那張帶有膠帶的皺巴巴的錢遞給了兒子,他自己捱餓了一天。
性格倔強的張緘聽著姐姐的訓斥,第一次沒有頂嘴,在那個年齡他完全可以想象父親一天三頓沒有吃飯,再拖著疲憊身體回家的情景。
在那一年,父親因為各種原因被迫從鳳城回到了張家村,沒有衣錦還鄉,他回來的時候穿著土黃色的西服,一臉的憔悴,張緘的相簿裡有著這張唯一和父母的合影,張緘坐在父母的中間,一頭長髮,母親依舊是那種被生活折磨的失去表情的面龐。
讓現在的張緘感到欣慰的不是他在城裡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而是他的父母依舊活著,在他思念滿溢的時候,他可以回到張家村看到他們,在生他養他的土地上,他的父母佝僂著身體,看他的到來,依舊報以幸福的微笑。
高家村的食堂據說是王老師家一門遠房親戚兩口子乾的,以前張緘到食堂吃過幾次,先前的對張緘的態度非常好,畢竟學校很小,張緘吃住都在校長家,老闆娘見到張緘的時候也客客氣氣的,還假惺惺的說不要錢,接過錢卻連推搡一下的假動作都沒有做一下就把錢放在那個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木頭錢盒子裡面去了。
但只從胡東偷窺女生寢室被王老師抓到以後,老闆娘忽然覺得自己在學校是個人物了,好像她拽著校長的小辮子一樣,開始趾高氣揚了,張緘有次去吃飯老闆娘大著嗓門讓張緘自己端。
這也是胡東偷窺事件帶給張緘的最直接影響,也是張緘沒有想到的,當張緘有天晚上把這件事情告訴胡東的時候,胡東面色一怔後就釋然了。
張緘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裡面應該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張緘問胡東可是食堂老闆娘覺得抓住你的痛處了。胡東幽幽的告訴張緘是看到她的痛處了。
張緘好一打聽才知道,食堂女兒也住校。
估計胡東去食堂吃飯老闆重則下老鼠藥,輕則往飯裡吐唾沫。
學校食堂在晚上提供麵條、包子和水餃,包子是一大鍋整出來的,一塊錢五個,麵條和水餃都是一塊錢一碗。
那天晚上,在食堂吃飯的當時有二十多人,張緘付了一元錢要了一碗麵條,食堂的條件很簡陋,吱呀作響的大方桌,長條木凳,筷子永遠是黑乎乎的,不過那時候也沒有人在意那為什麼黑乎乎。
吃飯的這些人,有張緘一班的幾個,但張緘沒有記住他們的名字,剩下的有幾個面熟,印象最深的就是鄰班的一個胖子,吃麵條他能吃兩碗還要喝兩碗麵條湯,包子能吃三塊錢的,估計他也吃不起,每此張緘碰到他的時候,他都在吸溜著麵條。
胡東說到他的時候,一臉的鄙視,說他是餓死鬼投胎的,家裡經濟條件不好,還那麼能吃,你說這樣的人氣不氣人,在這個問題上,張緘是完全站在胡東一邊的。
我們不能改變自己的出生,但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飯量。
當張緘第一晚麵條還沒有吃到一半的時候,那個胖子已經吃到第二碗了。
“老闆娘,你過來看,這是什麼?”就在這時候胖子一聲大叫,充分發揮了他身材的優勢。
“誰咋咋呼呼幹什麼,不吃滾蛋。”老闆娘一臉不高興的從食堂裡屋裡走了出來。
“你看這是啥,好惡心人。”胖子用筷子夾出一條已經熟透了的青菜蟲,向張緘這些人展示。
“青菜蟲,咋了。”老闆娘眼一瞪。
“有蟲子,這碗不能算錢。”在老闆娘絕對的氣勢下,胖子諾諾的講,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底氣。
“蟲子怎麼了,乾乾淨淨的一塊肉,你才多大,就想著惡人了可是,你是幾班的,明天我就找你班主任去。”老闆娘手都快指著胖子的鼻子上了。
“那你給我換一碗。”胖子估計也是心一橫,那麼多同學看著。
“愛吃就吃,不吃滾蛋。”老闆娘手一揮,轉身走了,沒有一點猶豫。
胖子站在那裡沉默了二十秒,坐下了把筷子上的青菜蟲放到嘴裡,繼續吸溜麵條去了。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真實的情節,張緘遠離家鄉到蘭州、到瀋陽求學的過程中,吃了無數的麵食,卻從沒有再吃過放青菜的麵條。
因為食堂老闆娘的那句蟲子怎麼了,乾乾淨淨的一塊肉。已經刻在張緘的腦海裡。還有胖子看著青菜蟲賭氣吃下去的那個畫面。
真是讓人記憶深刻。
從那天起,張緘在高家村中學只服氣胖子。
空手接白刃算什麼,空口吃菜蟲才是真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