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聽明白,就見他將手伸進了懷裡,摸出了兩張紙條,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正好,前幾日,初五清理書房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本官差點就忘記了,原來本官還是個債主。”說著他就將紙條遞到了她面前。

她下意識地接過,抬眼望去時,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絕對是促狹!

當時她就懵了。

這表情出現在沈大人臉上,簡直不要太違和啊——他竟然也會惡作劇!

只聽他又道:“賞銀原本是五兩,本官接受了你的心意,五兩換回十兩欠條。”

待他說完,她整個人都已經徹底僵掉,再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了。

“江寒,江姑娘,你怎麼了?”付思雨在江寒眼前揮了揮手,又輕輕推了她一把,這才把江寒的魂給驚了回來。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種被雷劈的感覺。實在太意外了,我的腦子果然是彎道不夠啊。”江寒勉強笑了笑。

付思雨一臉的義憤填膺:“是啊,實在沒想到,沈師叔竟然是這樣的,竟然好意思用欠條來兌賞銀。”說罷,又滿臉好奇地問道,“上面那張寫著你欠贖銀八兩,贖銀是什麼啊?下面那張又是什麼錢啊?”

江寒聞言,連忙將紙條一揉塞進了懷裡,道:“沒啥,過去的事了,我自己都忘記了,一時也不說不清楚。反正是不愉快的事情——咱們還是快點要去找範一光吧。”

“哦。”付思雨心裡雖然如貓抓一般,但見江寒面色不太好看,心裡想著,呂同肯定知道,等回到巡檢司直接去問他好了,便強忍住了好奇。

雖然沈大人突然發神經,當著付思雨的面給她好大一個沒臉,但江寒卻不得不撇開心中惱怒,認真對待他的意見。

對於一個飯店來說,人員確實是最重要的。

雖然她自信芸娘與她合作做出來的菜,並不比百萬飯莊的廚師差,何況之前他們有幾道特色菜還是她提供的菜譜,但既然她想借用百萬飯莊原有的優勢慢慢轉型,那麼就必須讓飯莊儘量保持原樣,而這諸多原樣裡,最終最能影響食客喜惡的不是硬體裝修而是人。

一旦籠絡住了原班人馬,那麼李老爺收回去自己接著開,可能達不到曾啟的盈利,但小賺不賠肯定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這裡,她腳下的速度就更快了幾分。

賞銀換欠條就換欠條吧,雖然被當場打臉,但也是了了一樁債嘛。

了一樁是一樁,不過一點小事,實在沒必要佔用她太多腦細胞。

江寒的阿Q精神又開始發力,很快便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最後腦子裡只剩下了沈大人眼底那幾分促狹。

今天她才算認識到,原來這人並不是如石頭一般只有冷硬沒有人氣的。

……

倆人輾轉來到範一光的家,但很不巧,他已經出門了,他家裡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沒辦法,總不能在人家家裡傻等著吧,可是其他夥計又不熟,猶豫了一會之後,江寒便只得留了話,讓範老爹轉告範一光,回來後去瓦市街的江家攤子找她,有重要事情跟他商量。

一早上,付思雨跟著她跑來跑去,事情卻沒有辦成,這都是她思慮不周造成的,江寒有些內疚,便道:“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聯絡上,要不咱們還是先去找王掌櫃吧,咱們先不提讓他一起承擔房租的事,只說租下房子後,願意把金玉面點坊二樓分租給他,只是需要他配合一下。”

雖然白折騰了大半個時辰,但她倒不至於因此對江寒印象惡劣,再說先定下王掌櫃分租的事,其他以後再看,這樣的做法剛好合了她的心意。

因此,她又是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江寒至此卻更加懊惱自己的思慮不周了。

她突然發現自己有個毛病,似乎一看到好處就容易失去冷靜,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眼光不可遏制地變得片面起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還是先把王掌櫃搞定要緊。

王掌櫃對於這種是樂見其成的。

這樣一來,他只要等付思雨將鋪子租下來,然後再修整就好了,倒是省了他再去為如何說服李老爺費心思,至於中間留一道門什麼的,他一點也不在意,這樣明著留門總比當初被人暗地裡挖了個洞要好吧。

另一邊一大早就出了門的範一光,一直到傍晚才回家。

頭天他已經跟原來的同事們說好了,雖然大家都很奇怪他所謂重建百萬飯莊的錢從哪裡來,但對於頭三個月不管生意好不好,都能得到兩倍工資的事卻是十分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