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個萍水相逢的人,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卻是在她陷入騙局後,第一個向她伸出橄欖枝的人;是她沒主意時,第一個主動幫她想辦法的人;更是在她無意間闖下大禍時,第一個無私地給他幫助的人——不過三天沒見著她,他就擔心她是不是又遇到了困難……

此時此刻,江寒只覺得自己那顆有些冰冷的心,被熨燙得開始發熱了。

她嫣然一笑,搖頭道:“多謝曾大哥的關心了,我家沒事,只是沐休了三天而已。”笑容是發自內心的,而這一聲“曾大哥”也表示,江寒身上原本還保留著的那一分防備與疏離,已經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曾掌櫃重重地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好,如此,愚兄我就放心了!——老弟你是該好好休息一下,我瞧王掌櫃這會早忘了你之前張羅美玉的事費的心思了,恐怕如今他眼裡的大紅人已經換成宋家小哥了吧?”

“哈哈,換成宋豆眼我正樂得輕鬆呢!”

“你這般想最好!其實,我很奇怪,老弟家裡的小生意已經算是穩當了,為何還要留在茶館給別人做夥計呢?”

江寒靦腆笑笑,說出了原由,又哂然道:“以前我做事都是隨心,想怎樣就怎樣,現在卻覺得,或許做一個有底線講信譽,能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的人,才能為未來免去許多可能出現的麻煩。”她感激地瞥他一眼,“或許還能在困難的時候,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幫助呢!”

曾掌櫃眼神閃了閃,豎起大拇指:“老弟年紀小小,見識卻很是不凡,愚兄痴長你許多歲,到如今還沒這番了悟呢,今日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這誇讚也太誇張了吧?誇得她都心虛了!

江寒臉有些發燙,窘然道:“曾大哥,謬讚了!”說完,她見已沒什麼事,就作勢要起身告辭。

曾掌櫃卻抬手阻止,道:“急什麼,才坐多大一會兒?此時外面烈日當空,茶館裡想必也無幾個客人,反正有宋家小哥管著呢,你不如偷個閒,咱哥倆也能好好聊上幾句。”說著,又讓身後的範一光重新添滿茶水。

江寒依言坐下,一時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她雖然讚賞曾掌櫃的為人,但畢竟不管是實際年紀,還是心理年紀,她都與對方存在著深深的代溝,這般正正經經地說要聊天,一瞬間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起頭。

曾掌櫃卻不是那種會任由場面冷下來的人。

不一會兒,他就從菜譜聊到了品菜心得,又與江寒交換了一些對菜品的看法,說得投機時,還讓範一光到廚房盛了兩道煨在鍋裡的湯品上來,請江寒品評。

一盞茶時間過後,兩人已經聊得熱火朝天了,江寒更是免費贈送了對方好幾道現代菜譜。

曾掌櫃大喜過望,當即就吩咐範一光下去取銀子,說方子不能免費送,江寒見狀更是恨不得對其掏心掏肺,死活不願意收錢。

見她態度認真,曾掌櫃才沒再強求。

兩人又喝了半盞茶,話題就轉到了落霞鎮的形勢上頭。

“你可聽說過,落霞山有一夥賊寇,來勢洶洶地吞併了好幾個山寨呢!”曾掌櫃問道。

“沒有,我爹不走鏢了,我師兄他們又不管山賊的事,我也沒怎麼關注過。”

曾掌櫃不經意地問道:“那也沒有聽沈大人提起?”眸子卻探究地望著江寒。

江寒面色微僵,搖搖頭,彎了彎唇,道:“曾大哥真是看得起我!我是什麼人,沈大人是什麼人,他怎會與我提起這些?”彎起的笑中盡是自嘲。

曾掌櫃微蹙眉心,復又展顏,道:“那天你拍賣,沈大人還專程去坐鎮,愚兄還以為你的訊息能比我靈通一些呢!”又道,“我瞧,巡檢司又招了大批弓兵,想必是要對山上動手了吧?”

“不知道,應該是吧?以前聽我師兄說,沈大人是呂僉事安排來的,想必是帶了剿匪任務來的吧。”江寒漠然一笑,隨口答道,似是對這事當真不關心。

曾掌櫃微微頷首:“只是不知道,他會如何行動……落霞山如此大,山頭眾多,難道他想領著那一百來號弓兵直接殺進去?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口氣雖隨意,卻隱含憂心。

江寒還是搖頭,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曾掌櫃與她對視兩眼,忽然失笑起來,道:“看看咱們兩個,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咱們猜測這些有何用?咱們只要不往落霞山上跑,即便那些匪寇們攻打過來,沈大人也肯定能想出應對之策,更何況他背後還站著位指揮僉事呂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