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差役上前要接,江老爹卻伸手接過,踉蹌著站起來拖著腿往案桌走去——不管他們有沒有將兩家的糕點調換,只要他重新交上一塊,就能粉碎他們的陰謀。

站在右側最上首的蔣班頭見狀,心裡惱恨不已——才開始事情就脫離了控制,後面的戲還怎麼唱?

他緊了緊牙關,兩步上前攔住江老爹:“慢著!太爺也是你能隨意靠近的?”他轉身朝陳縣令一拜,道,“他既然承認先前呈上去的糕點不妥,就是承認對太爺您對不敬,還請太爺立即制他們的罪。至於試吃還請太爺慎重!”

謝家人聞言,也連忙跳出來附和:“太爺,蔣班頭說得對!江家人既然敢呈上隔夜糕點,誰知道手上這塊有沒有問題啊?!”

“誰上了公堂會不緊張犯錯呢?這是太爺威儀天成!”左側的何班頭涼涼地插了一句。

好不容易神色緩和的陳大人,一張臉又拉了下去。

江寒與芸娘則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想到一個可能——恐怕剛剛呈上去的蛋糕被做了手腳。

江寒連忙道:“太爺,這事簡單,我可以證明我爹手上的蛋糕沒有問題!”她小心地將小竹箱裡的圓形蛋糕整個託了出來,“您看,我爹端上去的只是這塊蛋糕的一小角,您要是不放心,我先吃一口給您看。”說著她就掰了一大塊放進嘴裡,“您瞧,我吃了,一點事也沒有!”她嚥下蛋糕笑道,“還有,先前呈上去的那塊,雖然隔夜了,其實也只是不新鮮了,並沒有其他不妥。不信的話,我也可以吃給您看!”

說時遲那時快,江寒不等其他人反應,繞開案前堵著的人,端著蛋糕就朝案桌奔去,一手將剩餘的圓形蛋糕往陳縣令面前一放,一手就要去取托盤裡貼著江家兩字的蛋糕。

手伸到半道她卻猛地頓住,定睛瞅了瞅旁邊謝家的黃金糕,皺眉嘀咕:“咦,這黃家糕與我家平日賣的蛋糕一模一樣啊!”

這聲嘀咕清晰地響在因為她的舉動而陡然一靜的公堂內。

謝老頭心裡猛地一跳,面上立刻露出嘲諷,道:“一模一樣?能不一樣嗎——這就是我們謝家的黃金糕!我看你們還有什麼好狡辯的!”他朝陳縣令磕了個頭,哀嚎道,“太爺,您剛才也聽到了,這句話必是她心中所想隨口而出,正好可以證明我謝家的黃金糕方子已被江家所盜啊!”

江寒火冒三丈,明擺著這就是她家賣的蛋糕,謝家的人竟還想胡說八道!

她側身指著謝家人,對陳縣令道:“太爺,草民敢肯定他們有問題!草民見到這所謂的黃金糕眼熟,心中有疑慮才脫口而出。他們則是心虛,胡亂攀誣草民!”她跪地一拜,坦然又懇切地道,“太爺,草民想請求一件事,還請大人恩准!”

“何事?”陳縣令聲音冷沉。

本以為一番品評就可以輕鬆結束的案子,誰知卻東竄出來一個人西蹦出來一件事,這些人是不是都當他好糊弄?

想到這裡,他目光陰沉地掃了蔣班頭和何班頭一眼。

竟敢在他眼皮子下耍小動作,看來他這縣衙確實該整治整治了!

“草民請求太爺,將謝家人呈上的蛋糕,分一塊給草民先嚐嘗。”

堂下的眾衙役都面露驚愕,何班頭更是有些頭疼。

昨晚趙捕快手下的人去找他,說周捕快他們可能想用這個案子對趙捕快下手,具體怎麼下手卻還沒搞清,但是江家與劉大康關係匪淺,與趙捕快走得也很近,因此,想請他站堂時儘量將水攪混些。

他本來就與對面站著的蔣班頭一直不和,蔣班頭既然跳了出來,即使沒有昨晚的事,他也必然會出手攪和的。

只是,他沒想到這江家的小子,膽子這麼大——公堂上說話行事怎能如此隨意呢?

一會縣令大人若真的降罪下來,他怎麼幫忙啊?

眾人聽見江寒又道:“草民懷疑謝家這什麼黃金糕是買了我家蛋糕,在井裡或者冰裡放了幾天,然後假做黃金糕呈上來給太爺的。”

謝家人一聽,全都面露惶恐,齊齊拜伏:“太爺,冤枉啊!”領頭的謝老頭膝行一步,喊道:“我謝家的黃金糕,做好後本就是要冰凍過再拿出來吃的,你這小子不懂就不要亂說!”

那方子他們本就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本來只要呈上一塊糕點演完這出戏就行,半途如果因為呈上放了幾天的糕點而被治罪,那就得不償失了,並且這糕點還不是他們準備的。

“是嗎?要是我沒記錯,昨天你們那本書上寫的是鬆軟可口,冰凍過的東西還怎麼鬆軟可口呢?我實在是很好奇啊!”

“啪!”

陳縣令手上的驚堂木一拍,眼中射出危險光芒,口裡喝道:“好你個竺陳謝家,竟敢誆騙本縣!”

“太爺,還請息怒,我謝家的黃金糕確實是這樣的啊!那本書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了,幾年前我謝家還因避災,族人四散開了,再加上那方子如今已經被盜,我們做不出與書上一模一樣的黃金糕,實在是情有可原啊!太爺,我等絕沒有一句妄言啊!”謝老頭帶著乾嚎道。

其他五個謝家人也紛紛喊冤:“是啊,太爺,我等冤枉啊!您就是給我等一個熊心豹子膽,我等也不敢騙太爺啊!”喊著,就有人的目光忍不住往蔣班頭身上瞟,想要他說幾句幫忙解困。

心裡有些發慌的蔣班頭,暗罵謝家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雖害怕再多說幾句會惹了陳縣令的眼,可想到後面還有重頭戲,不得不站出來道:“太爺,這江家小子說的太偏頗,這世上外觀一樣的事物太多了,就怕她是故意揪住這一點來轉移您的關注點啊!太爺您若是擔心冰過的東西不安全,那就讓這位江家小子來試吃吧!”

陳縣令沉思了良久,道:“蔣班頭所言有理,試吃之事,就由師爺代替本縣來吧,此外,江家這位後生,也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