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有兩個子弟能進縣衙當差,雖然比不上科舉高中做官,卻能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謝家在竺陳鎮上說話也能更有分量了。

出於這份考慮,族裡一商量,當天就推了他們五人與謝光生一起來了落霞鎮。

原本他們只要直接來縣衙擊鼓鳴冤的,事到臨頭,萬順又突然改變了主意,讓他們一面派人去縣衙告狀,一面先到江家攤子上鬧一番,嚇唬嚇唬江家人,若是江家人不經嚇直接交出了方子,他就額外再給他們一百兩銀子……

若是他們貪圖那一百兩銀子,直接打江家人個措手不及,事情應該就不至於落入騎虎難下的局面吧?

謝家人心事很重,謝光生終是頂不住族人的目光,強撐著出聲回道:“既然太爺有判斷,你小子何必要多嘴多舌呢?不會是怕事情敗露,想用言語左右師爺和太爺的判斷吧?”

“哼,我懶得與你浪費口水!”江寒冷笑著看他一眼,扭過頭直直地盯著師爺品味的表情。

陳縣令半垂著眼皮,默不作聲地端坐在上首,聽到兩人互不相讓的對話,不動聲色地瞥了兩人一眼,又盯著江寒充滿期待的臉龐看了看,若有所思了片刻後,抬了抬下頜,道:“先前呈上來的那塊,你們也吃一下。”

江寒忙道:“太爺,這塊真的只是隔夜了而已——我現在就吃給您看!”她迅速拈起那塊三角蛋糕,大嘴一張咬下大半塊,一邊捂著嘴咀嚼一邊笑眼望著陳縣令,完全沒管陳縣令剛剛說的“你們”是指她和師爺兩個人。

“您瞧,沒事吧!”江寒抻了抻脖子,撫著胸順了順還噎在半道的蛋糕,甚至還轉了兩圈以示自己完全無事。

陳縣令滿意頷首,目光瞥向師爺,朗聲問道:“吳師爺有何評判?”

吳師爺朝陳縣令行了禮,恭敬稟道:“兩種糕點,用的應該是同樣材料,只是一款新鮮鬆軟香味濃郁,而另一款則是軟粘味沉,或許真如這位後生所說,是從冰裡拿出來的。”

陳縣令垂眸看向堂下跪著的兩家人,神情莫辨的道:“哦?這麼說來,這謝家的黃金糕與江家的蛋糕,還真有可能是一樣的東西啊……”凌厲的目光在拖長的尾音中,來回掃射在兩家人身上,最後定在了江寒身上。

江寒頭皮一緊,急急開口:“太爺,草民剛才說了,這些人呈上去的就是從我家買的蛋糕,您要不信,草民有個想法可以證明我說的沒錯!”

陳縣令審視她的面孔半刻,道:“說!”

“兩家做糕點的人,同時寫下方子,太爺遣人按單將材料找來——當然銀錢我們各自出,然後當堂現做,至於最後一道工序也各自寫在紙上呈給太爺您過目。如此,這糕點到底是他們親自做的還是買的我家的就一目瞭然了!”

謝家眾人一聽,心差點跳出來,謝光生立即拜伏在地大聲反對:“太爺,萬萬不可啊!”他怒指著江寒,道,“昨日是你們說要做糕點呈上去讓太爺品辨,今日又說要當堂再做——以為這公堂是你們家嗎?”他又一叩首,“太爺,江家人太放肆了,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裡——連您都看出來江家那所謂蛋糕就是我謝家的黃金糕,他們還想耍詭計狡辯——還請太爺治他們不敬之罪!”

當堂做糕點?

開玩笑,那樣他們鐵定會被治一個欺詐之罪!

現在他也只能胡攪蠻纏拖延時間了,只希望後半場的人趕緊出來救場。

“太爺,他們這是心虛,昨日我們覺得他們肯定做不出與我家蛋糕一樣的東西,誰知他們竟然這麼卑鄙——早有預謀,先買好了我家的蛋糕留到今天才拿出來!還請太爺考慮我的建議,只要當堂一試一切就瞭然了!”江寒話畢,江老爹與芸娘也齊聲請求道:“求太爺允准!”

陳縣令沉默地看著堂下的人,剛要開始說話,卻見堂下跪著的江寒忽然扭了扭身體挪了挪膝蓋,接著又捂住了肚子,緊跟著堂上飄來一陣臭氣……

倏地有人脫口而出:“好臭!誰放屁!”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公堂上清晰可聞。

陳縣令臉色一黑,張口就要喝叱,江寒卻忍不住抱著肚子蜷倒在地。

江老爹與芸娘見狀,驚慌的撲過去:“怎麼了?怎麼回事?”

江寒握住江老爹的手想要支起身,猛地卻又是一陣絞痛撲倒在地。

她只得顫巍巍地抬起一隻手,斷斷續續道:“大人,不好,不好意思,可否,容草民去,去茅廁……草民肚子,疼得厲害……”

吳師爺聞言,臉色唰地就白了,接著也乾嘔了兩聲。

陳縣令臉如黑炭,“啪”地一拍驚堂木道:“給本縣將他們押起來,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呈上有問題的食物!”

要不是蔣班頭跳出來攪和,中招的豈不就是他了?

想到這,陳縣令一張臉上似在電閃雷鳴,黑白顏色交錯而現。

他一把抓起幾根籤擲向地上:“每人三十大板,押進大牢,聽候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