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唇男子躬身立在八仙桌邊悠閒喝茶吃點心的華服少年跟前,既慌張又激動地道:“主子,您道小的剛才發現了什麼?”

少年瞥他一眼,鼻孔裡哼了一聲,一副傲嬌模樣,道:“賣甚關子,有好事就直接說來,今日你家少爺我心情好,說得好,這幾塊脂玉糕就賞你吃了!——這糕點雖不錯,不過吃多了也就那樣,不覺得多特別……”

見他家少爺有繼續嘮叨下去的跡象,翻唇男子立刻插嘴道:“小的剛才發現那小子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華服少年皺了眉頭,滿臉不悅:“能不能好好說話?什麼那小子?這世上小子多了去了,本少爺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小子?”

翻唇男子見主子生氣了,立刻竹筒倒豆子,不敢再有保留:“就是幾個月前,在落霞鎮揍了你的那小子——”華服少爺厲眼掃來,翻唇男子馬上改口,“不,是被我們揍成了豬頭,送進了青河縣大牢的那小子。”

華服少年臉色變得猙獰。

那可是他長到十六歲,最丟人憋屈的一次,雖然那小子被他們圍毆了,可他受傷更嚴重,被逼在床上躺了近兩個月。

要不是他爹好說話,他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過那小子,定要再揍她一頓,讓她在牢裡待到死!

可惜,他被接回了山陽,先是養了兩個多月的傷,傷好後,山匪又鬧得厲害,他娘說什麼也不放他一個人再來舅舅家,再後來又出了一些事,他捱了他爹的揍又臥床了……

一拖二拖就拖到了現在,若不是前幾日舅舅去接他,他還出不來呢!

而他舅舅雖然放了狠話,說再見到那小子定不會放過他,可問題就是舅舅沒見過那小子正常的樣子啊——那小子被抓進大牢時,已經被他的小廝揍成豬頭了。

沒錯,這華服少年,正是當初被江寒揍趴的山陽縣縣丞家的公子,也是落霞鎮首富黃員外的外甥,祝揚祝公子,而這翻唇男子正是他的貼身小廝,阿福。

祝揚磨了磨牙,道:“你確定?”

阿福點頭如搗蒜:“確定!起先那小子在一樓賣方子時,小的就覺得眼熟,只是不敢肯定。剛才小的在窗邊不小心瞥見他嘴角的笑,才猛然想起來——那笑與他被咱們揍慘後,聽到捕快來捉時,一模一樣。”

祝揚聞言錯愕:“你是說,那小子就是剛才在樓下,主持拍賣方子的店小二?聽說那方子就是他琢磨出來的,還有這脂玉糕也是他琢磨出來的……”他繃著臉又確認一遍,“你真的確定?沒搞錯人?”

阿福一懵,接著又仔細回憶了一下,道:“小的應該沒弄錯。”

祝揚身邊的另一個小廝,叫阿祿的,忽然插嘴道:“當日那小子魯莽至極,樓下的店小二卻是個精明的人物,兩人恐怕只是面膜有些相似吧?”他勸道,“少爺,咱們不要為著一些相似去找人家麻煩,若是被老爺知道可就不好了。”

一提到他爹,祝揚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爹祝縣丞為官還算正派,但卻是個耳根軟的,常常被幾個姨娘一挑唆,就會尋他和他孃的晦氣。一個月前,他因與同窗爭吵,將對方推倒在石頭上磕破了頭,他爹就狠狠地打了他十板子,害得他又在床上趴了十來天。

打他也就算了,哪知打完之後,他爹將他身邊幾個動了手的小廝都換了,說他就是仗著身邊的人有身手,才到處惹禍。

如今他身邊只剩阿福和阿祿兩個老人,而阿祿卻成了他爹的應聲蟲,對他爹惟命是從,對他這個正主子卻是這也拉著那也攔著。但想想他爹毫不留情的板子,他心底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發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