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我們爺對你做過什麼——是派人截殺了你,還是毀了你的生意?”他冷笑一聲,“說不出了吧?不說你被人截殺險些喪命是他出手相救,就說你們江家現在那麻辣攤子,若不是爺讓人關注了,也不會那麼順利就辦好了轉租!再來說說你,你不僅安然享受了這些,還不思回報!恐怕在你看來,別人為你做的好事都是應該的,而偶有一件壞事立即就得變成天下最大的罪人,我說的對是不對?”他又輕蔑地啐了一口,“你以為你是誰?真不知道你對我們爺下了什麼蠱,讓他對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念念不忘!”

初一的話越說越犀利,還在歇氣的初五原本該偷著樂的,聽到後面不禁擔心他將江寒氣得轉身又跑。

他瞥了眼周身氣勢越來越凝重的江寒,連忙阻止道:“初一,說什麼呢?江姑娘是怎樣的人,可輪不到你瞎說,爺心裡自有評判。”

“哼!她這種冷血無情的人,若不是牽扯上了咱們爺,我才懶得多一句嘴呢!”他漠然與江寒錯身而過,冷冷丟下一句話,“初五,咱們走,她愛去不去,咱們總不能讓爺一個人在林子裡久等。”

初五目送初一走出四五丈遠,轉頭對定定朝前的江寒,道:“江姑娘,初一雖是一派胡言,可卻也不是毫無道理,就說我家爺這次讓我們在半路堵你,也是因為聽說黃家和周家的人相繼去了利來茶館,想要強買你的方子,他擔心你,想要詢問幾句。”他嘆了口氣,又道,“不想你卻是這副態度……說實在的,我家爺也是個可憐人,親爹親孃死得早,嫡親的祖母不待見,嫡母更是視他為眼中釘,若不是他命中有貴人相助,恐怕早就沒命了……”他小心地打量著江寒的神色,見她眉尖漸斂似不耐煩一般,心中不多的熱情也冷淡了下去。

他哂然道,“唉,我跟你說這些做甚。好了,我也要走了,去不去見我家爺,隨你吧。”

兩個小廝的輪番轟炸,炸得江寒的腦袋嗡嗡亂響。

說起來,她確實有些冷血無情,特別是對她覺得不相干的人,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將精力浪費在這些人身上。

即便當初命在旦夕,她曾反省過沈大人對自己的恩情及自己對他的不妥,可等到身體一恢復,生活一出問題,她就立刻將這些拋到了腦後,只顧著自己眼前的人和事。總想著等問題解決了生活變好了自己有能力了,再來償還回報彌補吧。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推遲迴報漠視關懷,甚至用盡各種藉口拖延自己該付出的恩義,可她顧及的眼前事卻也從來沒讓她的生活變得更輕鬆起來,反而是一團亂麻接著另一團亂麻,看不到徹底解開的那一天……

猝然間,江寒往地上一蹲抱住了頭,茫然地盯著地面不知身在何處。

或許她的行事準則問題真的很大。

只顧著自己的目標,而看不見身邊的人和風景,不顧旁人的感受,這樣的活法真的正確嗎?

人這一輩子到底都需要些什麼?

其實她上輩子就是這樣的人。

雖說身邊一直都有很多說得來的好朋友好哥們,可是一旦分開距離一遠,她就會逐步淡忘不再提起這些人,哪怕是曾經給過自己重大幫助的朋友,她也慢慢地減少了問候,更別說主動聯絡回報恩情了。

這些人已經走出了她的生命,她身邊又有新出現的各種人和事需要應付,哪有時間和精力耗費在曾經的朋友們身上。

上輩子,她雖然只活了二十來歲,卻將自己的生命寬度活得越來越窄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死後,有多少人會真心為她難過。

上輩子的事雖然被古代沉重的生活壓得很少再想起,可她死的時候是有很多遺憾的啊,這輩子還要那樣過下去嗎?

這半年,一件件的事情讓她有了反省也在努力學著遇事冷靜,是不是還該將視角拓寬些,多一些對身邊人的關注和溫情?

“唰”地一聲,她站起身來,想也不想就朝小樹林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