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氏已沉死,楚人哀不容。

何嘗奈讒謗,徒欲卻蛟龍。

未泯生前恨,而追沒後蹤。

沅湘碧潭水,應自照千峰。

說到端午,這首《五月初五》是江寒腦中第一時間出現的端午詩。

當然她腦中也只有這麼一首與端午有關的詩,而且還是首不大喜慶的詩。

能記住它,實在是被它第一句裡面的“死”字給震撼到了——哪有寫一個節日,開頭就用死的?

因此,她這隻能記住“床前明月光”和“春眠不覺曉”的腦袋,居然還記住了這麼一首沒在課本上見過的詩,這也應證了她現代的爸爸常說的一句話:“只有打破常規,才能被人記住”。

端午節用粽子和龍舟來紀念屈原,但五月也是毒蟲出沒,邪氣旺盛的時節,因此,除了粽子和龍舟,端午還要掛香包,插菖蒲,喝雄黃酒,洗藥澡等等各地大同小異的習俗。

不過,說到底,所有這些專案還是以賽龍舟最是熱鬧和讓人期盼。

“月丫,你們準備好沒?可以走了吧?”劉大康催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原本江寒還以為節日這天該是茶館正忙的日子,要想向王掌櫃請個假肯定會特別困難,還在尋思要不要找個人幫她代個班。

哪知她還沒開口提請假的事,王掌櫃竟然在初三那天主動告知大家,端午節茶館要休沐三天,因為他岳家臨時來人通知,要他去岳家過端午,順便接老婆孩子回家。

於是,昨天她就利用不去茶館的時間,去買了一斤黃豆,炒過之後全磨成了粉,又將家裡做完所有粽子訂單後,剩下的一點糯米全部做成了餈粑,準備初五這天去青河縣城看龍舟時,賣黃豆餈粑,一文錢三小塊。這算是就地取材——原本的菜捲餅計劃就這樣被改成了黃豆餈粑。一升糯米,做成五到十克不等的餈粑,可是能做一兩百塊呢,利潤肯定比菜捲餅要高。

除此之外,她還讓芸娘炸了近兩百個糯米果子,再帶上一些粽子和包子,滿滿地裝了兩筐,一籃和一揹簍,外加一個裝豆粉的大缽子。

“你帶這麼多吃食去賣,哪還有時間好好看龍舟?”

劉大康看著她將這一堆東西搬上租來的牛車上,眉頭不自禁地就緊皺起來。

“況且,芸娘為何要與你一起去賣這些東西?她一個女孩子與你可是不同的……”

“你這什麼意思?我難道就不是女孩子?”江寒將揹簍放好後,跳下車來,怒瞪著他抗議。

“你像嗎?你扮男人扮習慣了,我若是與人說你是女孩子,人家會以為我眼睛有毛病!芸娘與你截然相反,即便穿著男裝人家都會懷疑她是女孩子,到時候人擠人,你讓她如何自處?”

江寒嗤笑一聲:“哼,知道你心疼芸娘,難道我就不心疼她?我又不是周扒皮,會將她往死裡使喚……”

“周扒皮是誰?”

江寒暗罵自己一聲嘴快,嘴唇翕合兩下,聲音虛高道:“我說的是‘扒皮’!扒皮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她又將頭一昂,雙手抱胸,下巴對著他,不可一世地說道:“好了,總之,我這些不是讓芸娘與我一起去賣的,你就放心好了!這次看在你給我拿回來這麼訂單的份上,我就給你一個在芸娘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打動人家姑娘的心了!”

劉大康聞言臉紅心跳,忍不住往院門內偷瞄兩眼,然後啐道:“瞎說什麼?你要是敢在芸娘面前露出這些意思,我非揍你不可!”

“哼,慫!都去妓院見過世面了,還不知道喜歡就要趕緊追嗎?你難道想玩單戀自虐?蠢!不知道趕緊抓住機會俘獲姑娘歡心?”江寒輕蔑地說道,“別怪妹妹我沒提醒你,等到芸娘以後找到餘嬤嬤,恢復了身份,你可就沒希望了!”

說完,江寒就回了小院去看他爹收拾好了沒。

而劉大康卻站在牛車旁,望著她的背影發呆。

不可否認,江寒說的話不好聽,卻很有道理。

在他娘與他擺明了以後他要娶江寒的時候,他當時心裡第一反應就是,如果不是芸娘他誰都不想娶。

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她。

他知道並不是一見鍾情,因為第一眼見到狼狽的她時,他甚至都逃避回縣衙去報信的事……

他明白自己與芸孃的差距,也知道現如今在芸娘眼中,他只是普通地鄰家大哥,若是自己突然對她有越過界線的表示,鐵定只有將她推得遠遠地連鄰家大哥也無法做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