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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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碼頭是整個落霞鎮最繁忙的地方,也是最讓她鬱悶的地方。
落霞鎮的碼頭很大。
穿過碼頭前面的飲馬街往牌坊走去,街道兩邊是一排參差不齊的食鋪茶鋪等小商鋪。在這些小商鋪前,還有一溜小攤,攤販們正在賣命的吆喝,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讓本就不寬闊的街道顯得更是擁擠。
落霞碼頭現在分客船碼頭和貨船碼頭。
客船碼頭是最近三四年在原碼頭的西面,專門拓展出的一個專供客船停泊的小碼頭。此時有一艘客船剛好靠岸,船上的客人正絡繹不絕地從船上下來。
貨船碼頭在客船碼頭往東大約十五丈處,又分為卸船與裝船兩處碼頭。
就見卸船碼頭上,等待被放行卸貨的五六艘貨船都排在碼頭右側岸邊,有巡檢司的人正在船上去查驗,已經獲准卸貨的船隻上,苦力們正一個個來來回回搬運東西。貨船碼頭前方,有向東向南延伸的三排將近四十間大大小小的倉庫,有的大倉庫門臉上掛了某某貨行倉庫的牌子,有的小倉庫門上貼了出租字樣。
王掌櫃領著她進了一間掛了南北茶行倉庫的屋子,倉庫隔出了前後間,守在櫃檯後面的夥計領著他們進了右後間的一個客堂。
客堂的正面擺了一張梅蘭竹菊的屏風,屏風前面鋪了一張竹蓆。竹蓆上擺著一張古色古香的四腳矮桌,矮桌上,放著一個小爐子一樣的東西,一把水壺,一盤茶具,一個小盆,一把紙扇,還有一些小物件,矮桌四周鋪著幾張墊子。
他們剛在竹蓆上坐下,一位穿著廣袖青灰色長袍,頭戴四方巾,與王掌櫃一樣蓄著漂亮的短鬚的中年大叔,捧著一個小茶罐笑著進來了,剛才領他們進來的夥計也抱這一個罐子跟著進來了。
“子茗的訊息真是靈通,茶行的船昨天晚上才靠岸,半個時辰前,才將貨搬進倉庫,你就來了。”
“哈哈哈,小弟急著來見識見識這種新茶到底有何神奇之處,昨晚聽說船到了,晚上都沒睡安穩。讓文兄見笑了!”
“這次愚兄不僅帶回了這種烏茶,還從廣信府那邊學到了一種新的品茶方式。”那中年大叔放下手中茶罐,一邊示意那夥計放下手中的罐子,一邊撩袍坐在了上位,“愚兄今日就來班門弄斧一把,用上我從那邊帶回的山泉水,來品品這廣信烏有何不同。”
只見他吩咐夥計給矮桌上的小火爐生火,自己則動作優雅地一手擋袖,一手將水壺用山泉水清洗一遍,再灌入山泉水,將水壺放在已用銀絲炭生好火的小火爐上。然後他又拿起桌上的竹夾,取出些許茶罐裡黑褐色的茶葉,放入茶盤上手掌大小的茶壺裡。做好這些,他又隨手取來桌上的紙扇,朝著爐子輕輕扇起來。
江寒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好似以前在哪見過有人這樣泡過茶。她皺了皺眉,絞盡腦汁地想了想,終於想起,她在現代見過姑姥姥家的表哥這樣泡過茶。
這時聽到那位大叔對王掌櫃說道:“此時如是在山間亭閣處,再有些悠悠絲竹之聲就更好啦!”
“有朋有茶有景有樂,這是廣信府那邊文人雅士們喜好的吧?”
“正是,閩浙那邊新鮮流行的品茶方式,咱們這邊還沒有。”中年大叔很是自得。
“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他突然看向一邊安靜跪坐在墊子上,一臉興味地盯著桌上的東西研究的江寒。
“這是我店裡新來的夥計,江家小哥,江寒。”王掌櫃介紹著,突然意識到她只是個夥計,卻大咧咧地與他們一起跪坐在這裡,很有些不妥,只得多說了一句,“是個能識文斷字的,對茶葉很有興趣,小弟就想著帶他出來見識一番。”
“哦,如是個肯認真上進的,倒是值得……”說完,他就皺了皺眉,盯著江寒仔細看起來,“這位江家小哥,不知是否曾經在哪裡見過,很是面熟啊……”
只顧對桌上的東西感興趣的江寒,聽到此話,一個激靈,她想到了畫像的事,下意識的收回了目光,笑嘻嘻地回道:“文掌櫃,您多慮了,您見過的肯定不是我,我不過是長得太大眾,就常有人說我面熟,其實不過是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分開看與很多人的都相似而已。這件事讓我非常的困擾!”
“是嗎?”那大叔狐疑地看著她,片刻後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今早上,我在我的書桌上見到了一張畫像……”
“啊!水燒好了!”江寒趕緊指著水壺,轉移他的視線,幸好此時那水壺的水聲小下去一些,應該是在冒泡了。
接下來那大叔,取杯燙杯倒茶的一系列動作,雖然優雅動人,那茶也確實與一般的綠茶味道不一大一樣,但是江寒卻是沒敢再研究,只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坐在旁邊邊,儘量表現出一副安安分分認真受教的樣子。她想,雖然被懷疑了,但這也是一個用行動洗刷自己的汙名的好機會,一定要給這南北茶行的文掌櫃一個好印象。
巳時五刻時,王掌櫃與那文掌櫃訂好了再聚時間,領著她抱著茶包從南北茶行的倉庫離開了。剛走到碼頭的牌坊處,就碰到了熟人,她爹的好朋友牛大力正迎面走來。
他拿著個饅頭正邊走邊啃,目光正好對上江寒。見避不過了,江寒只好停下腳步,笑著打招呼:“牛大叔,您這是忙得才吃早飯呢?”
牛大叔嚥了一口饅頭答道:“是啊,今天船來得多,一大早就在碼頭忙活,哪有時間吃早飯啊!你爹腿好些了吧?最近大家都不敢接往山陽去的鏢,山賊是越鬧越厲害了!”
“我爹好多了!”江寒寒暄了一下,又隨口問了一句:“我剛來時看外面那麼多小攤,你怎麼只吃饅頭啊?”
話說到這裡,牛大叔還沒來得及回答,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嘈雜聲。
江寒抬頭望過去,見一個丫鬟正抹著眼淚扶著一個嚎啕大哭的女人,旁邊站著三個男人。此時,兩個僕人打扮的正分散來,邊比劃邊在與路人求著什麼,另一個穿著豆青色直身的年輕人,一臉焦急地往碼頭上站著的巡檢跑去。
江寒匆匆與牛大叔分手,追上前面不遠處,正停在路邊與剛剛被求過的幾個路人說話的王掌櫃。她走近一聽,發現他們正在議論的正是此事。
原來這是一戶剛到落霞鎮的人家,六歲的兒子剛剛在飲馬街上丟了,男主人和僕人們找了小半個時辰,從街頭找到街尾也沒找到人。那家的男主人去找巡檢了,兩個僕人正在給路人說他家小主人的樣貌特徵,求大家幫忙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