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晚飯過後,江寒又被她爹留下了。

父女倆端坐桌邊,相對無言了好一會。

最後她爹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拄著柺杖拖著腳走到櫃子前,呆默了片刻之後,轉頭對著江寒道:“丫頭,把這個櫃子裡的東西清出來!”

江寒不明所以,老實照做。

“把板子卸下來,中間這根板架靠後的地方是空的,幫我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她爹聲音低落地吩咐。

果然如他所說,那根三寸寬的方型板架與後面的板架相連處,有一個凹槽,面上釘了一層同色薄板跟打了個補丁似的。

江寒揭開薄板,發現裡面藏著一把嵌了寶石的匕首。她回望她爹一眼,見她爹眼神飄忽一臉唏噓。

她走過去將匕首遞給她爹,說道:“爹,這把匕首不會是我娘留下的吧?現在拿它出來幹嘛?難道你想當了它?”

“這是你祖母留下的,說是你曾外祖的,讓我留著當傳家寶。”江老爹面露不捨,“可惜我保不住它了!”

“爹,怎麼就保不住了!債主最近又沒上門,咱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你沒必要將它當了!”江寒實在搞不懂她爹今天要唱哪一齣。

“爹不是要當了它,爹是要將它交給你,能不能保住得看你的了。”說完他就拄著柺杖自己慢慢往桌邊挪,那背影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落幕英雄的蒼涼。

“爹現在這樣已經與廢物一般了,不能給你幫忙,還要耗費錢糧。”他在桌邊坐下,突然大力地捶打那條瘸了的腿,“這條腿已經沒得救了,以後也不要再耗費藥錢了。”

“爹,那怎麼行,邱大夫不是說了,您這腿雖然不能恢復如初,但是還得治,不然以後就不是走的問題,而是疼的問題了。”

“疼又不會死人,你爹我還能忍。”

“不行!你現在又不會知道以後的事情,萬一你以後疼得不行了,到時候請醫問藥還得更貴!”江寒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她就最怕老人家諱疾忌醫,越往後拖越容易出事。

“也就還有三個月了,咱再咬牙堅持一下!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

江寒拿著那把匕首情緒有些低落地回了自己的東廂。

這是一把沒多大特色的匕首,除了刀柄正中和刀鞘四周嵌了一些紅藍寶石外,沒看出與普通匕首有什麼不同。只是這些寶石閃閃發亮的很惹人眼,拿來防身可能防不了賊還會被賊盯上。

江寒想了想,找了件舊中衣將兩個袖子剪了,把匕首的刀柄和刀鞘都包了,這樣就可以拿來防身了,既然是把匕首就物盡其用。

她包好了匕首,坐在桌前發了會呆,又掏出自己今天偷藏的八文錢。她想著,八文錢也能買一升陳米將就兩天,於是將手掌一收,起身去找芸娘商量去了。

芸娘正在燈下繡手帕,小安站在一邊拿著一根樹枝沾水在桌上寫著什麼。

兩姐弟都太過專心,江寒進門他們都沒發現。

她也不打擾他們,徑直走到桌子附近,發現小安居然是在沾水寫字。

姐弟倆感受到光影的變化,同時抬頭茫然地望向江寒,神思還沒從之前的專心致志中跳出來。

江寒望著他們這連茫然地神情都一模一樣地杏眼,突然覺得這就像兩隻折了翅膀的小鳥,心裡莫名湧出一股無法剋制的保護欲。

她伸手拂了拂小安的頭,溫和地笑道:“小安喜歡上學堂嗎?”

“……嗯!”小安點了點頭。

“呵呵,那你一定是那種經常被表揚的,別人家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