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聰明,”聞欒收起耳機,“我在就是在陶鎮做了一些‘好事’才被調去縣醫院的。”

“什麼好事?”秦苒上次就好奇聞欒調職的原因了,不過上次他並沒有說。

聞欒看秦苒一臉期盼的樣子,緩緩開口,“不出來不知道,大城市和小鄉鎮的差別簡直天壤之別。”聞欒說到這突然頓住,他目光一沉,問秦苒,“見過自己給自己做剖腹產的人麼?”

“自己給自己做剖腹產?”秦苒一聽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敢想象。

“我見過,就在陶鎮,一個寡婦懷著遺腹子,不想去醫院生孩子,疼了很長時間孩子出不來,她就準備把自己的肚子剖開,想把孩子取出來,”聞欒的聲音很平靜,眼睛沒有眨一下,像是陷入了某種情境,“她剖開自己的肚子,找不到孩子在哪,流了很多血,她怕了,然後喊救命。幸好鄰居聽到,撥打了急救電話,當時我在衛生院值班,有人過來喊我過去看看——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

“你救了她,”秦苒雖然聽得心驚膽戰,但很肯定,聞欒絕對不會對種事坐視不理。

果然聞欒點點頭,“因為這件事,陶鎮好幾個孕婦都不願意去縣醫院生孩子,都想在家生,讓我接生,說省錢。在家生孩子多危險,這種事當然不能讓經常發生,就把我調回漫山縣縣醫院了。”

“原來是這樣,”秦苒突然覺得,聞欒真的很厲害,要知道婦產科是一個很複雜的科室,不但要考慮大人還要考慮小孩。聞欒多次在院外助產,這樣的經歷可不是所有產科大夫都有的。

“現在這種生活挺不錯,沒有枝大一院那麼累,”聞欒的語氣很輕鬆,也很釋然,“這裡的人也很和善,你幫他們生下小孩子,他們會拖家帶口去感謝你,有的甚至感激到哭的起不來。”

不像枝大一院,所有處置措施都會受到家屬質疑,一不小心就成了被逐出醫院的下場,可謂如履薄冰。

當初在枝大一院,每天接生八九個孩子,趕到一些好日子,爭著做剖腹產的人能有十幾個。相較於枝大一院的繁忙,漫山縣醫院輕鬆很多,每天只有幾個孩子出生,而且大多是順產。相較於剖腹產,聞欒更喜歡順產。

說實話,剖腹產要比順產簡單很多,畢竟就是一刀的事。

外殼大夫哪個不會動刀?

順產則不然,要綜合考慮很多因素,有時候孕婦的確不適合順產,所以選擇剖腹產,但更多的時候,孕婦因為怕疼而選擇剖腹產,聞欒願意儘可能勸她們順產。

女人生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是醫學上人生理疼痛的頂端,但卻是每個女人都要經歷的事。

聞欒聽過撕心裂肺的慘叫,也見過有人疼的咬破嘴唇,但他更希望看見,那些媽媽們在娩出孩子時的如釋重負以及見到孩子後的欣慰,欣喜。

那種喜悅無法描述,更無法體會。

當初選擇婦科,聞欒也不知自己著了什麼魔。

男生一般都會選擇外科沒錯,但一般都會選擇正規外科,比如神外(神經外科)、泌外(泌尿外科)之類的。

他卻反其道而行之,選擇了邊緣學科——產科。

或許是因為上婦產科學的時候,老師說,產科需要男醫生,因為男醫生大膽。

當時的他,一腔熱血,覺得在需要男醫生的地方一定可以有一番建樹,就像自己的那些臨床課的老師一樣,辦公室裡掛滿錦旗,可以驕傲的說——我是一名醫生。

現在看來,醫生也分很多種,不一定非要當那種功成名就的醫生,就像現在這種也不錯。

秦苒見他愜意而悠然,不免問道:“你真的喜歡這裡嗎?”

總覺得人都想往高處走,醫生也是一樣,沒有人喜歡偏安一隅,經過一些事,人生終歸要留下一些遺憾。聞欒留下的遺憾可不只是“一些”而已。有可能是一輩子。

聞欒搖搖頭,“枝大一院,我會回去的。”

他的話語堅定,卻透著另一種自信,“不過不是現在,”他需要磨礪,將他骨子裡那股子傲氣磨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