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兒對這墨池石案的重視,安平侯夫人自然也十分清楚,如今他竟棄了它們——

她突然問道:“你可有告訴世子進宮謝恩一事?”

“是,世子答覆稍後便來。”

安平侯夫人撫了撫胸口:“那便好,我就知澤兒不會不識大體。”

安平侯爺聞言,又不禁怒道:“澤兒已經如此,你竟還要逼迫於他!”

安平侯夫人置於胸口的素手微微一頓,柳眉倒豎,斜眼看向安平侯爺:“侯爺這話好生無理!我何曾逼迫過澤兒?又不是我引得嘉和公主瞧見澤兒,聖旨更不是我請來的。

如今旨意已達,我們還能如何?若不早些進宮謝恩,遲了恐引皇上不愉,侯爺非得看著府中致禍不可?”

“你——”安平侯爺勃然站起,指著安平侯夫人,卻說不出話來。

安平侯夫人見他臉上怒氣滿盈,顯然已怒到極致,不敢再撩撥,想著進宮向皇上謝恩只需由這父子兩人前去,她便同樣站起身來,道:

“既然澤兒稍後便來,我就先回內院了。”

說完,再不管安平侯爺臉色如何,直接轉身走出了正廳。

穿過一道垂花門,繞過一座石雕影壁,踏上內院的抄手遊廊,安平侯夫人帶著一眾丫鬟婆子進入了正房。

靠在太妃椅上,一個機靈地小丫鬟連忙走了上去蹲下身來為其揉腿。

安平侯夫人感受到腿上傳來的力道,只覺原本的痠痛輕減了不少,她笑著看向一旁的劉嬤嬤,讚道:“嬤嬤調教的丫鬟就是比旁處的好,瞧這個多機靈。”

劉嬤嬤含蓄的抿了抿嘴,臉上露出幾分心疼:“夫人今日忙了一整天,著實勞累了些。”

安平侯夫人瞬間苦了臉:“可不是!自從聖旨下達,我就待在前院沒離開過!”

劉嬤嬤不知想到什麼,眼底晦暗的光芒一閃而過,她試探著說道:“要奴婢說,得聖旨賜婚,與公主結親,這本是天大的好事——”

安平侯夫人未發現劉嬤嬤的異樣,聽著這話,只斂了斂神色,微微抬起下巴,語氣中帶著幾分高傲:

“若是尋常官宦人家,或是勳貴之家的次子,倒也是一場潑天的富貴,可我安平侯府乃世襲罔替的侯爵,澤兒又已封世子,板上釘釘的下一代安平侯爺,駙馬這個身份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劉嬤嬤連忙在一旁陪笑:“夫人說的是,奴婢目光短淺了——”

“不過,說是好事也不錯。”安平侯夫人語氣一轉:“一旦成為駙馬,日後不僅澤兒,我雲家的子孫後代均能成為皇親國戚。”

劉嬤嬤眼睛一亮,見安平侯夫人並不反感這樁婚事,又小心翼翼提了一句:“據說嘉和公主頗得皇上寵愛——”

安平侯夫人立刻笑了起來:“這倒是真的!後宮諸位公主之中,嘉和公主的風頭幾乎無人能及,唯有嘉柔公主能與之相較一二。而嘉柔公主的母妃是德妃娘娘,可比嘉和公主的母妃萬貴妃的位份要低上一級。”

安平侯夫人這番,再無先前初接聖旨時的那番慌亂憂愁,劉嬤嬤不由心下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