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漪堅定道:“即使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黑霧森林我不是照樣走了一圈嗎?”

沈天清嘆息道:“丫頭,其實鈺兒的蠱毒即使不解,他也不會有事,相反還會增強修為,舒筋活血……”

“我明白了。”洛水漪打斷他的話,輕聲道:“那就看大師兄的意思吧。我累了,師傅,我先下去休息了。”

她說著便急匆匆的離開了,那倉皇的樣子似是後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她一樣。

沈天清嘆了口氣。丫頭那樣子真是叫人忍不住心疼。這麼些年來,他一直看著他們之間的糾纏。他知道丫頭很辛苦,也曾想過要勸她回頭,可她就那麼一頭

栽了進去,再也上不了岸。

他知道她心裡有道始終過不去的坎,直到現在也不曾消失。那是一種天長日久積累下來的卑微。在她和花凌鈺之間,她一直是卑微的。

花凌鈺之所以敢那樣一次次的傷害她,就是因為他潛意識裡篤定她始終都是愛他的,他們之間取決於他何時鬆口,何時回頭。而她,從來都只是被動的站在

原地等待著。

如今的情形,讓洛水漪重溫了一遍那些年的無助與絕望。那時的藉口是一個可笑的詛咒,而現在,是該死的蠱毒。有什麼區別呢?不,還是有區別的,那個

時候他愛著她卻不肯接受她,如今他竟連愛她都不行了嗎?

若是這一生……

洛水漪突然不敢往下想了,那個結果比小九的陰眼讓她看到的地獄還要可怕。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洛水漪,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夜色越來越濃,可坐在梧桐樹上的紅衣女子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她幽幽的吹著一隻白玉簫,奏出從未聽過的曲調,那樣哀傷,那樣絕望,悽惶的音符

四散在夜色之中。

風不語,雲微動,遮住了天邊新月灑向院中的清輝,大地頓時陷入一片漆黑。在九天閣如同洪荒一般的死寂中,唯有一縷蕭音,嗚嗚咽咽,如泣如訴,遺人

以亙古的淒涼與孤獨。

“小漪,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這個道理,你怎麼總是不懂呢?”蘇雅俊提著一盞燈,站在梧桐樹下,仰頭看她。

簫聲驟停。

蘇雅俊對著她微笑:“小漪,我在這裡。”

這一瞬,洛水漪禁不住淚流滿面。在一片亙古的荒涼中,終於有一個人肯拉她一把,終於有一個人肯為她點一盞燈,終於有一個人肯溫暖她,那樣笑靨如花

的告訴她“我在這裡”。叫她如何不激動?如何不委屈?如何不悲喜交加?

“蘇蘇……”洛水漪落到蘇雅俊面前,嘶啞道:“謝謝你,蘇蘇,我以為我就要永遠待在這裡了……幸好你來了……”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沉入無邊的黑暗

深淵之中,失了所有的意識,永世不能翻身了。

蘇雅俊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抱住她,輕聲道:“小漪,即使這世上只剩下你一個人,你也能活下去的。”

洛水漪聞言,身體輕顫,良久,她輕聲道:“是啊,這世上,誰離了誰不能活?”

她看著蘇雅俊,突然就笑了,她說:“如果他不愛我了,我就回上京嫁給小七做皇后!”

“你敢!”大提琴低沉磁性的音色帶了一絲焦慮,一絲氣急敗壞,還有一絲心疼嘶啞的響起,緊接著,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粗魯的將抱在一起的兩人

分開。

鼻尖是熟悉的香氣,就如同九天閣後院的那一大片血色彼岸花,美麗而妖冶。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暖,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容,熟悉的——人。

花凌鈺咬牙切齒:“你憑什麼就那麼武斷的斷定我會放棄?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守護一個人,歷盡苦痛,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幸福憑什麼你一句話就要被否

定?過去你有毅力堅持十三年,如今你竟連求證一句的勇氣都沒有了嗎?我是怎麼教你的?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擅自做出那樣的決定的?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承認,過去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我早已與你解釋清楚,我也已經在盡我的全力去彌補,難道你感覺不到嗎?或者說,你就對我這麼

沒有信心?”

洛水漪呆呆地看著因為怒極而臉色鐵青的花凌鈺,磕磕巴巴的說:“妖……妖孽,你……果然被蘇蘇傳染了……你今天說的話,是過去……一個月的量……

好……好厲害,蘇蘇好厲害,你也……好厲害!”

花凌鈺兩個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他覺得他現在已經遊走在理智的邊緣,失控的情緒瀕臨爆發。

聽到師傅轉述的話時,他就知道,她一定會想多。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的脾氣他最是瞭解。這麼些年來她在他面前有多卑微他比誰都清楚,師傅那番話無

疑觸動了她內心最卑微的那根神經,他知道她一定會很難過。

於是他來不及教訓弄巧成拙的師傅,就急匆匆的趕過來,生怕她會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