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天夜探皇宮回來時,花凌鈺沒有說的是他在老皇帝的書桌上看到了一卷正在起草中的聖旨,黃帛硃砂,字字句句挑戰著花凌鈺的底線。

那是一道賜婚的聖旨,大體意思就是七皇子瑾王與丞相家的二小姐多麼多麼般配,令兩人擇日完婚。

這就是花凌鈺決定給鳳清夜搗亂的原因。

老皇帝的病越來越重,大多數時間都是躺在龍床上昏迷,朝中局勢越來越嚴峻,鳳清夜忙的無暇分身,賜婚的事就這麼擱淺下來。

皇帝已經接連幾日沒有上朝了,如今朝中人心惶惶,大臣們分成了三派,一派死忠鳳清持,如蘇雅俊他爹大理寺卿,一派支援鳳清夜如御史大夫,另一派中立如洛水漪她爹。

但不論前朝如何山雨欲來,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只能是有心無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什麼都做不了。至少天漓國曆代皇帝都會有一支經過秘密訓練的暗衛,他們只聽歷代皇帝的話,隱藏能力一流,即使是鳳清夜他們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這是他的最後一張牌。

於是這天入夜時分,洛遠山剛要睡下便接到了來自皇宮的密旨,宣他進宮面聖。

兩個一身漆黑的蒙面傢伙拿著皇帝的貼身玉牌,帶著蓋著玉璽大印的聖旨,悄無聲息的將洛遠山接進了皇宮。

洛水漪輕手輕腳的綴在了後面,她的武功雖不及花凌鈺、鳳清夜之流,但她的輕功卻是獨步天下,無人能及。至少,她要保證她爹的安全。

洛遠山在暗衛的安排下悄悄地來到了老皇帝的龍床前。

“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洛遠山恭敬行禮。

“愛卿不要多禮,咳咳,朕知道朕已時日無多,今日秘密宣召與你,是有要事交代。”老皇帝有氣無力。

洛遠山嚴肅道:“皇上請吩咐。”

“咳咳!”老皇帝抖著手從枕邊拿出一卷聖旨,交給洛遠山道:“看看吧。”

洛遠山恭敬接過,看完之後跪下來沉聲道:“皇上聖明。”

老皇帝又咳了幾聲道:“你把它帶走,到時候在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面前宣召,朕若泉下有知……便安心了。”

洛遠山惶恐:“皇上洪福齊天,一定不會有事的!”

老皇帝苦笑:“朕的身體自己知道,朕前半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最對不起的人恐怕就是夜兒和蘭兒了,如今要死了,朕最惦念的還是蘭兒,想到馬上就要去和她團聚,對於死亡,也不是那麼懼怕了。朕這一生虧欠夜兒良多,愛卿對朕忠心耿耿,朕也都看在眼裡,直望愛卿以後能幫朕好好照看朕和蘭兒的兒子。”

老皇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明顯有些力不從心,他喘息著,殷殷看著洛遠山。

洛遠山突然有些可憐面前這個垂危的男人,他這一生精於算計,一步步走到權利頂峰,掌握了生殺大權卻失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甚至連自己的兒子也保護不了。於是他有些動容的道:“微臣萬死不辭!”

“好……好……”老皇帝伸出不停發抖的手,緊緊地握住洛遠山的手,將一塊虎符塞到了洛遠山的手裡。

“交給夜兒,燕山以北……”

“微臣領命!”

從皇宮回來,洛遠山將洛水漪叫到了書房。

他看著洛水漪道:“你都聽見了?”

洛水漪點頭。

洛遠山嘆息:“私心來講,為父並不希望鳳清夜上位,他對你的心思很明顯,你們之間的那些事鈺兒也都跟我講了,若是他順利登基,日後定會更加為難於你。但從江山社稷安危來說,為父實在不忍看蒼生受苦,鳳清持為人智慧有餘,良善不足,他日若掌權雖能牽制鳳清夜,但定會成為暴君,以致民不聊生。漪兒……”

“爹覺得為一個人犧牲千千萬萬的人和為千千萬萬的人犧牲一個人那一個是對的?”洛水漪平靜的問。

洛遠山沉吟:“這兩種……都是不對的呀……”

洛水漪笑了:“對,為一個人犧牲千千萬萬的人和為千千萬萬的人犧牲一個人都是不對的,但我們必須做出選擇。爹,我是天漓國的子民,雖然我也很自私,但我絕不殘忍,且不說鳳清夜不能拿我怎樣,就算他能掀起大風大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信不過你女兒也該信得過你女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