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扛在肩頭的一隻紅漆木箱搭在兩張長板凳上。

漫長時間的緩慢氧化過程使紅漆變成了深紫色,漆面佈滿細密的龜裂紋。

不少脫漆的位置木質油潤光滑,紋理清晰,顯然沒少經過撫摸。

箱四角角都有包銅,還有可供上鎖的扣環,黃澄澄的如同金子打造的,箱蓋和四面都印著一個阿拉伯的白色“4”字,似乎是用字模刷上去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老物件。

躺在竹床上的是楊胖子,一臉青灰色,雙目緊閉,人事不省。

老陳頭站在床邊,滿臉焦急。

在距離苗寨二里多地的山上,兩人跟著苗人村民一邊採摘剛剛成熟的藍莓和草叢中的刺莓,準備帶回來做零食,一邊天南地北的扯淡,順便偷吃。

可是在摘取一顆又大又紅的刺莓時,楊胖子突然怪叫了一聲,渾身哆嗦著癱倒在地。

老陳頭原以為是舊疾復發,可是當他看到光頭胖子的臉色開始變得詭異時,就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連忙喊來苗人村民,將楊胖子揹回村裡,想辦法找人搶救。

之前的號角聲就是苗人村民緊急救助的訊號,附近的村民都得趕過來幫忙。

劉九會長看到楊胖子臉色相當不對勁,連忙向一旁的陳永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被蛇咬了,還是被蠍子蜇了。”

這個時候,苗寨的老巫師開始擺弄楊胖子,面色凝重的扒開眼皮,又按了按脖頸,隨後在四肢關節處用力捏了捏,轉身開啟帶著白色“4”的木箱。

箱內是一層層的格子筐,筐內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罈罈罐罐和陶瓶。

在湘西,沒人敢擅動巫師的東西,即使是其他巫師也不例外。

瓶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只有它們的主人才知道,冒失的隨意開啟,將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

老巫師拿起一隻用綵線捆結的黑陶瓶,開啟封口,倒出兩枚米白色的丸子,隨手捏開表面的蜂蠟,露出裡面黑乎乎的丸子本體,然後在苗人漢子阿力端來的一碗清水中完全捏碎,手指隨意攪了攪,一手捏開楊胖子的嘴,一手託著碗底,將散發出腥臭刺鼻氣味的藥水緩緩灌入。

倒完最後一點藥水,老巫師讓阿力託著楊胖子的後背,輕輕拍打,幫助藥力散發,這才對劉九會長和老陳頭說道:“不是蛇蠍之毒,是痋術(tengshu)的痋毒!”

“騰術?”

劉九會長不解其意。

老巫師用食指蘸了蘸方才碗底薄薄一丁點水漬,在竹床邊寫了個字。

病字頭“疒”,加上一個“蟲”,合起來便是一個痋,音同騰。

老陳頭緊張的問道:“痋術是什麼術?胖子有救嗎?”

兩人相識一場,他也不願意看到這個胖子命殞在湘西古寨。

老巫師的臉色並不太好看,緩緩道:“痋術、蠱和降頭共稱為南方三大邪術,他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兩個小時了。”

突然發現有人使用痋術,而且是針對無辜者使用,這已經是犯了巫道的大禁忌。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意味著苗寨要有麻煩了。

老巫師轉頭對苗家漢子阿力說道:“通知所有人回寨,馬上!”

“是!”

苗人阿力立即拿出手機,開始挨個兒打電話。

劉九會長這邊也安排人打電話,群發簡訊,透過通知所有人緊急返回。

整個苗寨開始忙碌起來,寨內中央的高樓上,直徑約一米的大鼓被重重擂響,平時只有在逢年過節或重大事件才會響起的如雷般鼓聲迴盪在群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