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猛烈,一落地就曬的人眼睛也睜不開,藍禾用帷帽將衛安從頭罩到腳,還怕她被曬黑了,恨不得能再給她戴上一層才算。

衛安每逢出門就要嘆氣。

可是連汪嬤嬤也不肯幫著她了,憂心忡忡的搖頭:“這回您可沒道理了,女孩兒家家的,被人瞧見可怎麼是好?多少禍事起頭就是被那些貴人們看到了臉鬧起來的?再不濟,好容易養的這樣白雪似地,曬成了黑炭,往後可怎麼出去做客呢?”

其實她是想說,這過了中秋就是年了,衛安眼看著也十二歲了,也該相看起來了的,粗粗黑黑的,可不是不好?

只是不能明說,只好推到做客上頭去。

衛安卻忍不住想要發笑,她都經歷過一輩子了,汪嬤嬤卻還當她是小孩子。

只是這笑意等見著了沈琛以後就又都盡數都斂了,她在鳳凰臺樓頂上轉了一圈,有些詫異,從前只在三層上頭打轉,再沒想到鳳凰臺竟還有這麼一個去處。

是座小閣樓,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頭帳子簾子一應俱全,花色俱都素雅出塵,往外頭露臺上還開了道門,平常門大開的時候,便放下那一掛珍珠簾子,風一吹便嘩啦啦的響。

一往露臺一站就被吹的衣袖翻飛,觸目遠眺竟是風景,比家裡的摘星樓可高的多了,遠遠看去竟跟遠處的七層寶塔差不多高。

露臺寬闊,周圍又沒這樣高的建築最高的也就是不遠處的獅子樓了,也不過才五層罷了,沈琛便在露臺上放置了兩把藤編的搖椅,還有一頂小圓桌。

“八月十五賞月你是沒趕上,如果趕上了,你站在這兒,就能瞧見半個京城的熱鬧了。”沈琛揹著手笑一笑:“不過等元宵燈節,倒是又可以帶你來看看熱鬧。”

他總是很自來熟。

可衛安卻從不相信他本來就和善。

要是真的和善,上一世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對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了。

她自從楚王的事之後還是頭一次見沈琛,摘了帷帽面無表情的搖頭:“無功不受祿,鳳凰臺三樓往上都聽說不是普通人能去得的,這更高的地方,更不敢隨意來了。”

外頭的風呼呼的灌進來,屋子裡頭又放著冰盆,半點兒熱氣也沒有,涼快又舒爽,沈琛並不介意她的冷淡,失笑看她:“怎麼是無功呢?這回要不是你捏住了邱楚英的死穴,又讓秦家幫忙,楚王怎麼就能真的走上那條不歸路?”

這倒是真的。

楚王能這麼沉得住氣,這麼多年都安安穩穩的忍下來了,只是在背地裡弄些小動作,從不自己出頭,就不是個那麼簡單就能被逼得失了分寸的人。

是衛安一步一步讓他沒有選擇,只能走險而又險的那一步棋。

原本楊懷也沒那麼容易吐露秘密,是叫秦東和秦升兩父子,佔著吏部尚書天官的便宜,往下露了個意思,自然就有人把楊懷的把柄送上來。

又有楊慶和在衛安手裡,交給了沈琛。

兒子和一家人的命都已經捏在了別人手裡,楊懷當初既然能出賣明家,這回自然也就能出賣楚王,當即就反了水。

他一反水,邱楚英還有什麼好遮掩的,何況牢裡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初時還不上刑,到後來,刑一天上的比一天更重,好幾次他都只當自己熬不過去了,大腿上的肉都掉了一大半,這才盡都吐露了。

他們才一招供,還沒做好文書呢,秦東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刑部的內奸把訊息賣出去了。

專門就是為了引誘楚王上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