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歇戰?

楚軍們中有怨氣未消的,有不甘的。

但軍令難違,無論是北戎兵馬。還是楚軍軍馬,忽然在此刻停了下來——

此是隻有在投降一刻時才會發生出現的罕見場景!

“咚咚咚……”

時非晚座下的馬換上了另外一匹,此刻楚軍們為她讓出了一條道。隨著座下戰馬有節奏的馬蹄聲響,時非晚往陣前行了去。

“降,如何降?”時非晚問。

眸裡反倒已不見嘲弄。

“我死,放了他們,讓他們……回家。”呼延炅的戰槍槍尖抵向了自己。

“元帥……”北戎的兒郎們不少猛地紅了眼。

這大半年的戰,他們打得是很失敗。但是於呼延炅,卻道不明的維護。

自古敗方的下場有兩個:一個是死,一個是降!但降後的下場,還得依敵方態度而定。

“哼。”時非晚冷哼了聲,道:“我這麼多同胞死在了你們這些劊子手上,你讓我放了他們?”

“你會放的!”呼延炅卻笑了,道:“時非晚,我們降,你止戰,給我的人一條生路,你底下的楚北軍亦會少不少傷亡。”

時非晚若不饒,此戰便還得打。再打,北戎便是敗,楚軍也依舊還是會出現大片傷亡。

“況且,放他們一條生路,我可以給你一個名單。”呼延炅繼續道:“你們大楚叛臣的名單。”

當初楚北淪陷,乃被叛國賊所牽連。可這大案子,如今依舊還沒那麼明確。呼延炅當然知曉很多實情,此時他這一句,亦是相當大的誘惑。

時非晚卻依舊哼了聲。

呼延炅頓了下,嘴角的笑意卻放得愈來愈大。

“嘶——”

某一瞬,呼延炅的胸口竟嗖然綻出了一片血紅,他那穿了護身軟甲的胸口,此刻竟猛地插上了一條鉤鎖——那是岑隱的九龍鉤!時非晚的匕首斬不斷,而它,力氣足夠大的情況下竟是能斷那護身軟甲!

“元……元帥……”北戎兵中響起了一片驚叫。

呼延炅座下,一匹血染的戰馬忽然開始悲鳴。馬上,呼延炅的雙眼此刻瞧著竟格外乾淨明亮,他正平視著時非晚,眼神裡已無繁雜,道:“你說我今日小瞧你,不……其實你本就是心慈之人。不過是被宿命與重擔壓到了此步!”

“所以,我……我知,我死,你會放了他們的!”

“我不喜歡血,可我卻是個劊子手,我幾乎屠了你們潞州整一個城。可……可於我而言此乃是削弱敵國實力的法子,古來戰……戰場上用之不少。慈不掌兵,若我不是這北戎主帥,我亦不會如此……”

“你可知,我們北戎,地旱、缺糧、民窮,……”

“時……時非晚,於北戎主帥,我……恨你!”

“於我,我……好想你……記著我……”

“嗷——”

戰馬一聲破天的泣鳴,呼延炅沉重的身體忽然往馬上墜了下去。

墜下時,北戎軍中一片混亂,瞬間已有親兵悲鳴的將他身體扶起。

然而,男兒雙眼已閉,呼吸已止。唯有嘴角那輕鬆明燦的笑意帶著生人的鮮活氣兒……

帥者,承三軍責!戰敗尤是!

此果,或許已是他最好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