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天高見到岑隱的第一瞬便激起的比見到北戎軍還忐忑的心,此刻終於鬆下了一丁點。

“畢兄,給你一匹馬!”衛爽卻沒那麼多複雜心思。見身後騎兵死便搶來了他們兩匹馬,自己快速上了一匹馬後又將另一匹踹給了畢天高。

“曉得。”畢天高立馬也攀上了一匹馬。

此刻他們的危機可還沒有完全解決。那第一行北戎騎兵死了,可後頭,還有不少的北戎騎兵呢。

然這接下話的瞬間,二人又見得前方齊射來了不少黑箭。黑箭一起,幾息之後身後必然會響起北戎軍的悽叫聲。畢天高駭然的回頭望了一眼,竟是已見那些追逐而來的北戎騎兵,嘩啦啦的又已倒不了不少。

“世子,別戀戰。”時非晚心中暗道了一聲岑隱殺人果然兇殘。只感覺著這環著他的男子身上籠上的滔天殺氣,時非晚還是忍不住說道:“此處離潞州城太近了。我們得先離開這兒。”

她這提醒自不可能是因為心軟。而是因此處近潞州城,北蠻子隨時都可能有更多的戰力來到這兒。便是前方關卡處迸出蠻子翻山爬走這小道堵住他們的去路也不是沒可能。在北蠻子的地盤可能遭遇的變故太多,而現在趕至安全地帶才是最重要的。

“好。”岑隱心中明白這一理,手中的箭又飛出了幾支來。趁著這功夫竟又在時非晚的側臉上偷親了一口,這才調轉馬頭,往來路方向撤去。

事實也確如時非晚所想,岑隱奔了一段路程後果然生出了一些小變故。也不知是不是知岑隱走過這條道,前方的關卡果然有北戎人翻山繞上了這條小道,堵住了他們的前路。

但這到底不是主道,那些堵路的人數並不多。一見他們,岑隱一雙眼便直放紅光,似憤怒得很。時非晚甚至都沒有動手機會,就見那些朝她衝過來的北戎軍一個個在她面前倒下。

躍過這些北戎堵軍,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程後,時非晚見得岑隱從身上掏出了一枚煙霧彈來。那煙霧往空中一放,空中現出了一抹彩煙。

時非晚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大楚撤兵的訊號!

時非晚這時又想起了那前方似乎有人開戰的事情。

只她暫時依舊沒問。身上的疲倦以及筋骨的疼痛,在此刻感覺到心安之時,讓她只覺得昏昏欲睡,睏意直湧。

因著能確信他們大可能不會再遭遇什麼危險了,岑隱本有心與時非晚說說話多瞧瞧她,但感覺到她此時幾乎快睡著了,便也實在不忍打擾。只好只穩穩的抱著她。她雙腿併攏此刻是放在一頭的,身子是直接斜坐著的,這便於讓她將臉埋入他的胸膛裡。她埋得太深,如此,岑隱便也瞧不到她的臉頰了,唯獨埋頭時可以輕輕吻上她的髮絲。但他能很清晰的瞧見她的身子。

她身上穿了一件很漂亮華麗的紅裙。然而那裙子卻被抽得破舊不堪了,一看就知道捱過人的抽打。只看一眼岑隱便猜出了打她的人是誰:因為這是九龍鉤鎖的痕跡!

他的九龍鉤上次落在了十里河下游,現一定落在了呼延炅身上!

岑隱緊環著時非晚的大手微微發起顫來,若時非晚此時是睜著眼睛的,許能瞧見這鋼鐵一般的男子,那雙素來堅毅兇殘的雙眼裡滿滿都是憐惜心痛,更不可思議的是,竟似有一顆晶瑩閃爍在他的左眼裡……

朦朧難辨,似有似無,只是一瞬一息。但儘管如此,此似乎也已是這世間怎麼都不可能發生的奇異畫面。

“寶貝……”

岑隱顫著的手又緊了幾分,俯下頭來在時非晚額上輕輕碰了碰,嗓音有些輕抖的輕喚了她一聲。

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想他一根頭髮絲都捨不得她掉,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他甚至從來都捨不得兇她一句。

可現在,他卻親眼瞧見她被欺成這樣……

除了這些鞭,他還能感覺到她的疲憊,他能感覺到她身上還有一些別的傷口,因為他鼻尖有著一些膏藥的味道,那是骨傷敷的膏藥,她竟還受過骨傷。

瞧見這樣的她,岑隱簡直覺得自己快崩裂發瘋了,怒氣與心痛糾纏在一起似化為了一頭巨獸,衝湧得他幾乎難以承載忍受。此一刻,殺念在他心底化為了山,隨時都有崩塌直接毀滅這世界之趨。

時非晚在安穩的睡了一覺後,最後被一陣喧譁聲給吵醒了。那聲勢過大,幾乎能震碎她的耳膜,儘管感覺到耳側輕撫著一隻手,時非晚還是醒了過來。

一醒來,時非晚就看到了那聲勢的來源。那是一支五萬人的金州軍馬,有三萬大概抽的是留在金州的部分守軍,有兩萬,則是此次隨行而來被留在城外的兩萬金州護行軍。

此刻,他們已經集在了一起。代表著金州軍的“金”字大旗,正高高揚於半空。他們之中,不少身上染著紅色,那是熱血的顏色,訴說著他們剛剛已經經歷過一場戰鬥了。

時非晚這時發現,自己已經遠離那北邊分部著大量北戎守軍的關卡了,此已是遠離潞州的安全地界。而且岑隱也已經帶著她走到了主道上。看來。她真的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長隱將軍!長隱將軍!”

時非晚聽到了那喧囂聲是什麼,那是一聲聲高呼吶喊,破雲的聲勢正顯示著金州戰士們澎湃又激昂的心情。

時非晚沒有說話,由著岑隱帶著自己騎行至了數萬金州軍馬前。

男子輕輕一抬手,鬧聲已是瞬間而止。便連那似乎也被點燃了戰血的萬馬,此刻也靜了下來。

“北戎蠻國賤我楚北山河,屠我萬千無辜同胞,如今,還奪我之妻,傷我之妻。此仇不共戴天,人神難忍。今日,我岑隱在此血誓,必讓蠻子以血洗血,祭我楚北萬民!不還故土,此戰不休!我今日已斬蒙君熊及幾名議和使官之首級,從此,自立為定北元帥。你們,可願追隨於我!”

時非晚耳側男子有力的聲音這時打破了這寂靜。岑隱一手舉起做起誓狀,時非晚從來不知,他的聲音原來有著直破高山雲海的穿透力,能直接深深滲入人的最心底。

但驚訝嗎?

也許許多人會驚訝吧。

但時非晚沒有半分意外。因她早料到了他想做什麼。不然,她也不會有那主動跑到呼延炅身邊的舉動。